<>在矗云山有七个大世家,二十八个中等世家。除了大世家和中等世家以外,还有近百个小世家和许多无“家”可归的庶民。
按照舟人的惯例,七大世家和二十八个中等世家都有资格参加诸王会盟。每次会盟之时,七大世家的席位会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排布,天权世家的席位居于当中,并与禄存、巨门、贪狼三家的席位共同组成斗勺,而玉衡、开阳、瑶光三家的席位则在另一个方向构成了斗柄。
二十八个中等世家的席位设在会场的外围,规则的排列成环。在矗云山,近乎所有的权利都归属于七大世家,中等世家其实并没有多少说话的权利。
在会场的正中,有一个空席位摆放在紫薇星的方位,席位的旁边设有两个小杌。虽然那两个小杌不起眼,但其中的一个是上将军仲子由的帅位,另一个是坞中仙的督师之位,而中间的空座席虚席了三万余年,它只属于人皇。
诸王会盟时如有贵客,客席将设在北极星的位置上,那个位置空旷宽阔,无论来了多少客人全都坐得下。
乌恩奇把诸王会盟时的规矩一一讲给渔父会的众人,他们想在诸王会盟时行刺,成功的可能性极低,而且还触犯众怒。
听罢乌恩奇的讲解,渔父会的几位海盗便开始用黑话交流。他们说的话乌恩奇一句也听不懂,于是他就打了个招呼,带着法鲁格和比扬卡出了神祠到外面交谈。
乌恩奇握了握法鲁格的手,他的手冰冷没有一丝温度,因为他仍旧只是一个操纵着伪骇的幽灵。
乌恩奇对法鲁格说:“你怎么跟他们混到一起了,我还以为你一直跟着穆萨呢。”
法鲁格说:“你诈死以后,她们看起来并不怎么伤心,我很气愤,所以就跟她们分开了。”
比扬卡气呼呼的插嘴:“她们早就知道他不会死,所以才不伤心。只有你什么都不知道,像一条死了主子的疯狗一样追着我乱咬。现在他平安无事,你必须得向我道歉!”
法鲁格瞪着眼睛说:“什么叫平安无事!异端,你的胳膊怎么了?”
乌恩奇笑道:“没事儿,不过是被一个贼偷走了而已。先不说那些了,就凭里面这几个家伙,我可不觉得他们能成事。渔父会居然要在诸王会盟的时候刺杀净土宗的宗主,他们的脑袋大概被驴踢了。”
乌恩奇话音刚落,比扬卡已经笑出了声。
法鲁格摸着鼻子,灰头土脸的说:“他们不是被驴踢了,是被我撺掇了。异端,你回矗云山以后,去没去过武驰宫?”
乌恩奇说:“我去过了,看来你也去过了。我父亲开阳王阿玉奇已经过世了,武驰宫里的那个开阳王只是一个冒牌货。”
法鲁格咬牙说:“我怀疑那个假冒的开阳王就是净土宗的宗主,我想在诸王会盟时当众揭穿他,再用‘破灭晶棺’逼着他把武驰宫还给开阳世家。”
乌恩奇听了法鲁格的话心头一热,无论方法是否可行,法鲁格之所以会这样拼命,自然是为了他与他之间的情义。
乌恩奇拍着法鲁格的肩膀说:“好兄弟,我知道你这样做是为了我。可净土宗树大根深,就凭我们俩一时之间还奈何不了他们。对了,在矗云山的这些日子,你见过丽娅吗?”
法鲁格气愤的说:“我当然见过丽娅,但她成了那边的人。如果不是她始终守在那个家伙身边,我早就找到下手的机会了。”
乌恩奇惋惜的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净土宗的宗主可真令我惊讶!不说别人,丽娅和巴木巴尔我还是了解的。巴木巴尔勇冠三军,又是开阳世家的继承人,可他却背叛家族投靠了净土宗。丽娅更奇怪,以她那冷傲的性子,她在内心深处根本就不屑于理睬我们这类庸人。那个家伙居然能让丽娅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乌恩奇、法鲁格和丽娅曾经一起生死患难,丽娅一直都很受他们俩的宠爱,她也是他们三个人中战斗力最强的一员。她忽然成了他们的对手,让乌恩奇和法鲁格都觉得格外难受。
仅仅是难受也就罢了,丽娅手中的禁魂剑·苍梧可不是吃素的,连山中老妖都被她一剑断头,乌恩奇和法鲁格可不觉得他们的脖子比老妖的更硬。
乌恩奇拍了拍法鲁格的肩膀,勉励道:“好兄弟,我知道出尔反尔不是你的性格,但既然你已经踢了他们的脑袋,你就再接再厉再踢一次,别让咱们三个陪着渔父会的傻冒们去送死。”
法鲁格瞪眼道:“那怎么行?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那种不要脸的事情我干不了。把话说出去然后死不认账,你最擅长了,还是你跟他们说。”
“不不不,我身残气馁,实在难当大任。”
“你只是断了一只胳膊,我都死翘翘了,你总不能让死人出头是不是?”
“你死而不亡,乃是真心英雄。兄弟,去吧!我永远都支持你!”
乌恩奇和法鲁格一阵推脱,最后乌恩奇的脸皮厚度更胜一筹,法鲁格只得不情愿的返回神祠里劝阻那些不要命的海盗。法鲁格离开以后,神祠的外面就只剩下了乌恩奇和比扬卡两个人。
比扬卡讥诮道:“你们俩经常这样吗?亏我还以为你们义薄云天呢!”
乌恩奇说:“我们俩只是好久不见了,开个玩笑。比扬卡女士,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我总觉得你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你该不会是某个老太婆变的吧?”
比扬卡的声音冰冷而平静:“你怀疑我是凯瑟琳娜婆婆吗?可我不是她。我是织命师,我能看到所有的过去,也能看清每一个人的命运,只有你除外。”
比扬卡说罢,伸手抓向空中,随着她的动作,乌恩奇仿佛被不可抗拒的力量猛拉了一下,他一个趔趄几乎一跤跌倒。
比扬卡站直了身体,维持着抓的动作,她仇视的盯着乌恩奇,悻悻的说:“我的‘命运之攫’只能做到这种程度,我已经抓住了你命运的丝线,可惜我却扭不断它。”
比扬卡的手仿佛沿着一条看不见的丝线向前捋,可是突然间她的手抓空了,仿佛那根看不见的线在她捋到的位置断成了两截。
比扬卡咬着下唇望着乌恩奇,什么话也没有说,然而乌恩奇已经完全明白了。
在祖灵镜还完好的时候,乌恩奇也看得到身边的宿命之丝,所以他知道比扬卡的动作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他的宿命之丝已经断了,源与流不再牵引他。他早已经成了动则起生死之本,静则醉昏沉之乡,动静双泯,俱落空亡的超然之物。
“我……”乌恩奇退后了一步,低声道:“莫非我早已经死了,其实我一直都是亡灵。”
比扬卡摇头道:“你还没有死呢,但你死了以后一定会变成亡灵,因为那是你的罪。乌恩奇,我真羡慕你,可是我更恨你!你明明那样幸运,却以为自己很不幸。在你第一次见到圣灵的时候,她就捏断了你的命运之丝,她把真正的自由赐给了你,让你可以不受任何约束,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比扬卡说完这些话,便转过身走向夜色里。乌恩奇冲动的扑上前,单手抓住了比扬卡的肩膀。
但比扬卡猛地挣脱了他的把握,扭过头,质问道:“你要干什么?别对我毛手毛脚!”
乌恩奇尴尬的说:“比扬卡,谢谢你为我指点迷津。可是,你要到哪里去?你……不可以留下来吗?”
“我比较有用吗?所以你希望我留下来。”比扬卡冷冰冰的说:“我们迟早还会再见面的,你现在想留住我,不如那个时候答应我的要求。”
比扬卡说罢,便化身成黑鸟,飞进了沉沉的夜色里。她又一次在极其重要的时刻帮助了乌恩奇,为他解开了一直缠在他心中的死结。但一如既往,她帮助他,但依然恨他入骨。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法鲁格带着一群鼻青眼肿的海盗从神祠里走了出来。跟海盗们讲道理,只有拳头最管用,挨了一顿臭揍的海盗们一致认为公然刺杀太过冒险了,还是应该从长计议。随后那些渔父会的海盗们便一哄而散,连载着乌恩奇来到此地的哈森也急匆匆的逃走了。
法鲁格把山中尺在肩膀上敲了敲,对乌恩奇说:“异端,他们都听话了。嗯,比扬卡哪去了?要不要我去把她抓回来?抓她我最在行了。”
乌恩奇摇了摇头,对法鲁格说:“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亏欠她。反正还会见面,希望再见到她的时候,她能不这么讨厌我。”
法鲁格把山中尺收在腰间,召唤出飞毯道:“异端,你总是那么不坦率,你不会是又看上比扬卡了吧?我敢保证你们俩肯定没有好结果!闲话少说,你要去哪里?我带你去。”
乌恩奇拍了拍法鲁格的肩膀,法鲁格和丽娅就像是他的左膀右臂,虽然右臂还流落在外,但三天以后在极天台上,逆水孤舟战队的三个人注定要狭路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