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凌宁将单薄的床单掀开。≯ >中文≥w﹤w≦w≦.﹤8≦1≤z<w≤.≤c≦o≦m≦
她将手中的psp放到一边,从枕头下取出那册笔记看了起来。她看的这册笔记是苏家大小姐的手抄本,这位大小姐对这册笔记的原本很在乎,也不愿意出借。
青草堂小记,这是那个人从未行过杀戮之事的除妖人留下的最后一册笔记。
里面所记不多,区区三事而已。
一为梦中迷宫:
在一个夜晚,一只妖怪来到青草堂。
这只妖怪向她倾诉了自己最近在一个池塘边所做的一个梦境。
梦中,妖怪来到一个巨大的宫殿。宫殿内部到处都是残檐断壁,辉煌的壁刻浮雕被风雨蚕食,磨灭了大半。青玉栏杆断裂,瓦砾破碎,在一层迷蒙的雨幕中冒着丝丝缕缕的白烟。
一个房间之后又是一个房间,永远走不到尽头。
妖怪走了很久,据它所说,它在里面走了百年。
它的身体就在残破的宫殿中,却碰触不到宫殿中的任何建筑。
走了很久,久到让对时间流逝不甚敏感的妖怪也感受到名为寂寞的情绪。
不安过、沮丧过、哭嚎过,疯狂过,绝望过。
最后……它死去了。
是的,死去了。
将自己的遭遇和除妖师说完,已经瘦骨嶙嶙、白苍苍的妖怪早已死去多时了。
她来到那个池塘,将一床被褥放在池塘边的一块石头上
喝了口水,盯着池塘看了一个下午,在太阳下山后,她在池塘边煮茶,嗅着茶香,慢慢等待夜幕来临。夜深了,就钻进了被褥。
就如平常,这个时刻,就是她就会准时睡觉。
……
她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但她知道自己到了那个友人所说的残破宫殿。
她伸手试探了下,就如友人所说,碰不到任何东西。
漫无目的的在一座座宫殿中闲逛,她没有任何焦急或是忧虑。
只有那双永远都如暖阳般明媚的眼中,流露出一缕不散的怒色。
她走了一天,面色平静。
她走了一月,面色平静。
她走了一年,面色平静。
她走了十年,面色平静。
她走了百年,面色平静。
她走了千年,面色平静未曾稍变。
她走了万年!
残破宫殿的时间轴骤然逆转,冒着丝丝缕缕白烟的雨幕渐渐停息,残檐断壁从地上飞起,焕然一新。已经被风雨侵蚀,早已模糊的壁刻浮雕变得辉煌。
青玉栏杆重生,瓦砾破碎汇聚。
恍惚间,有一轮银月高升,奏起神圣乐章。
一道七彩虹光连接到她的身前,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在这一刻向她打开大门。
她缓缓摇了摇头,转身而去,眼中怒色始终不曾散去。
宫殿中传来凄厉的哀鸣,无穷无尽、无边无际的璀璨宫殿骤然倒塌。
梦醒了。
在晴日的阳光中,从池塘升起一道淡淡的七彩虹光,缓缓散去。
‘宫殿名为虚华梦虹。人间万象万景,凝集其人之心诡辩,越来越冷漠的世界中人越来越感到空虚。当这种空虚和人界与地狱缝隙中流出的业力融合后就会诞生出这种名为虚华的景物。非妖非魔、非生命体、仅仅只是一种现象。’
‘不存在好坏,所遇之人所见的残骸断壁都是心中的空虚所化,被空虚所同化者,就真的度过了万载岁月。而最终进入辉煌宫殿的人,将拥有这个梦境迷宫。此物于修行有大裨益,本该取之。”
“然,此物沾染友人之血,余不取。’
……
二为灵脉游魂:
这也是一件生在她友人身上的事情。
她有一位友人,这位友人并不是妖怪。当然,它也并不属于人类这个物种。这个友人喜欢环游世界,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到她的小屋住了三四天。
当然,在环游世界的时候,友人也会给她寄一些奇奇怪怪的礼物。
事情的开端在一个阴天,当时还未下雨,黑压压的云让人胸口有些烦闷。
她搬出躺椅,靠座在屋檐下。
不存在烦闷,不也觉得压抑。
对于常人来说糟糕的天气没有让她生出一点不良的情绪。或许说是因为青草堂少有人来吧,她自然而然的喜欢上了一个人的生活。
一个人看日出,一个人看夕阳,一个人看着雨幕。
如此种种在她看来都是平淡生活的一种调剂,虽然有时候会造成一些困扰。但是没有的话,总会有些想念……就如,来过这里的友人。
友人寄来的东西是一块残破的玉片,破碎了大半,残缺的裂口上泛着昏黄色的斑点,看起来很有些历史感。开始她还不在意,看过之后就放在房间的抽屉里,那里面尽是些奇奇怪怪的物件……吊钟、圆盘、石化的种子、只剩几页的旧书。
就在她要想往常一般将之关进抽屉的时候,残破玉石突然泛起朦胧的光。
淡淡的蓝色,闪烁着,一会儿就熄灭了。
她重新捡起玉石,走到窗边,对着阳光看了几下。
手指在残破的玉石表情敲了敲,而后放下。
她将玉石放在桌上。
至此之后,每个月的第七天,玉石会泛起淡蓝色毫光。
第十五天,玉石中会传来生生清响。
第二十八天,玉石会再次破碎一些。
一个月一个月。
转眼间已经三年。
她将玉石放在家中视野最后的桌子上,打开窗户,就可以看见窗外的几棵梨树开花。
本就残破的玉石又缩小了大半。
她的青草堂这些年很安静,除了少少几次有患病的人前来就医,她就是采药晾晒、而后制药。不远处那个小镇上一些孩子会过来玩耍,很快就会有长辈寻回。除此之外,这些年也没有什么友人拜访。
安安静静的看书写字,闲暇时还会泡上两杯茶。
在桌子上坐上半天,小口慢饮。
平淡的度日、她的生命无所谓拼搏也没有绚烂。
她就是她,青草堂的主人,如秋叶般静美的一个家伙。
第六个年头,这年的夏天很是炎热。
青草堂中,视野最后的地方,残破的玉石已经消失了。
只剩下一点还没来得及散去的尘灰。
……
她微微笑了起来,将玉石的灰烬收起。
走到后山,一面岩壁。
一手将灰烬洒在岩壁,而后点岩壁上描绘出一幅绚丽无方的画面。
那是延绵千里的巨大山脉,笼罩在层层云霭之下。
在岩壁上的山脉随着她作画的动作,似乎活动了起来。一层层绚丽的光辉耀起,云霭下那无尽的山脉像是活了,如一条龙一般腾挪、升腾、翻滚。
那幅画面中,一个身影站在山峰上,朝她招手。
她微笑着走进岩壁。
相聚在画卷之中,她看到了那人。
伐树,制壶,煮茶。
坐在树下,彼此望着对方,微微笑着。
并无言语的累赘,也有动作的多余,举起杯,慢慢品味。
太阳没入山间,她站起身,拍去灰尘。
没有再回头望,轻慢几步,她已经走出了岩壁。
岩壁淡去,灵脉隐匿……
那道人影就如从不存在,缓缓淡去。
“余生平不善言辞,同余为友者七八人。此多一人,幸也。”
……
第三件事所记不全,那人在录写笔记的时候还未完成。
其名为:玉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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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凛,还有这样的家伙呢。真想见见……”
世间广大,人有千种。
然,世间事多是无奈。
就算是这样有趣的人,也已经死去了吗?
再也不能预见,再也不能见到了。
这位名为青草的人,死去了。
她的友人应该会很伤心吧,这样一个家伙……死去了。
叹了口气,宁将青草堂小记收了起了。而后走下床,想窗户走去。
夜很深了,已经过了12点。但是她却毫无睡意,对于她来说,睡觉其实也已经不是必须的事情。要是愿意的话,她其实可以一直活动下去。
坐在窗户边,她望着那一轮弯弯的月。
今天的月亮小小的,很是秀气精致。
嗯,就像小望舒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缺少了什么,总觉得有什么说不出的异样,这使她有些烦躁。
远处,一副异象不知何时出现,缓缓在她眼前铺展开来。就在那座有着浮生长廊的楼阁上,屋顶之上飘渺的青烟散着淡淡的、银灰色色的光,在暗淡的夜色中翻腾。
有什么东西在挣扎,从浮生长廊深处深处一条虚幻的手臂,将翻腾的青烟拽住。它撕碎了青烟,缓缓从浮生长廊中爬……有一道巨大的黑影、看不清具体的形态。
宁将目光移开,而后转过身。
就在刚刚,那种诡异的窥视感又出现了,从未如此清晰。
“这又是什么?”
苏家,这个曾经的驱魔世家绝对生了什么!
……
夜深了,旬娘从提着灯笼,走过长廊。
她的房间距离书屋说不上远,却也不近。
因为那件事,她只能照顾苏怡的起居,却不能永远永远的陪伴。
推开书阁门,她将门口那双脏乱的鞋子重新放好。
她来的时候苏怡已经睡下,衣着单薄,身上只有一层青色衣衫。不知何时,披在身上的红色毯子已经滑落,她手搭在一本看完的笔记上。不知何为,已经睡去的她手指还杂微微抽搐。
旬娘眼中的怜惜更甚,她将苏怡看完的三本笔记拿起来。
看了看,她将《青草堂小记》放在苏怡的手下。
为她披好毯子,旬娘缓缓退出房间,将房门紧锁。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