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瑞和廖辉是怎么离开的潇湘馆,姜云不是很清楚,反倒是姬锋出来得很早,几乎是跟他是前脚和后脚。出来之后没走几步就让姬锋追了上来。
这也忒快了,姜云面色古怪地打量了他一眼。
知道他想岔了,姬锋那俊脸难得红了红。“别瞎想。”
“你们说什么了?”姜云很好奇。
“她脑袋不正常的!”姬锋闻言,当街就嚷上了。“进了屋,我都没来得及坐下,劈头盖脸就让她一通数落,说什么往后再去潇湘馆喝花酒,她就要我好看。你说她不是有病是什么?啊?她一个潇湘馆的当家花魁,居然威胁客人往后不准再去。口口声声你们这些周国男人怎样怎样,那一脸鄙夷的模样,让我一个没注意险些羞愧起来,一个蛮夷女子,你说她嘚瑟个什么劲?”
心中憋了一股子气,姬锋那美好心情彻底被破坏殆尽,与姜云打了个招呼,两人各自回家睡觉去了。
翌日。
姜云起得比较晚,干脆用过午膳之后再赶去鸿胪寺。来到抚夷司后,明显感觉众人面色有些古怪,
“这是怎么了?”寻到自己的专属躺椅,姜云一屁股坐了下去,吩咐道:“赶紧的,给我泡壶茶来。”
龚喜入屋端出一套茶具,放到姜云身旁的小桌上,给他满上一杯茶,这才小声问道:“大人,您昨个干什么了?”
“什么意思?”拾起茶杯,姜云愕然问道。
“今个一大早,廖少卿就过来了。”龚喜抬手指向走廊那头道:“就站在那边,插着腰骂了一整个上午,说您卑鄙无耻,下流贱格,混账东西他见多了,您这么混账的他第一次见。横竖没什么好话,许是骂累了,你来之前他前脚刚走。”
“姜云,这混账东西来了没有!”龚喜话音刚落,骂骂咧咧的声音再度响起。廖辉远远就瞧见了姜云,风风火火地快步走上前来,也顾不得什么官员形象,一把抓住他胸前衣襟,将他从躺椅上拖了起来。
“怎的?舍得来了?我当你打算躲一辈子呢!”
“廖大人,您这是何意?”姜云眨眨眼,看了看他依然攥在自己胸前的右手,惊道:“莫非你想殴打本官不成?”
“打你?打你算是轻的,本官恨不得宰了你!”喘着粗气,廖辉眼睛开始渐渐发红,那模样就跟一只受了伤了野兽似的。别说,还真有几分气势。
“这话从何说起?莫非本官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姜云佯装不解道:“昨个喝酒的时候,还不都好好的?”
这混账还有脸提昨天的事?廖辉恨不能掐起两根手指,大喝一声“我从未见过如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天见可怜,善良天真如他真以为姜云走之前把账结了,他与曹瑞两人陷入那温柔乡中久久难以自拔,四个姑娘极为健谈,边吃边聊,那一桌菜用完了没多久,两人肚子又饿了。
原想一桌菜怕也花不了几个银子,此番又是他主动相邀曹瑞,总要玩个尽兴再走,故而廖辉又点了五道小菜,上了三壶女儿红。足足喝到了深夜,感觉在姑娘身上揩足了油水,该是对得起所花银两了,这才叫来小二起身会帐。
整整四千二百两银子!
廖辉傻了,曹瑞也傻了。两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同时倒抽一口凉气!他们这才回过味来,姜云这个妖孽挖了一个大坑,把他两都埋了。
宴请曹瑞之前,廖辉特地打听过,两人去一次潇湘馆,也就二三百两银子。曹瑞开口点了雅牌虽然稍稍超出了预料之外,不过他先前就已将可能出现的意外都考虑了进去,特地带了一千五百两的银票。
四千二百两,开什么玩笑,扒光了两人也没凑出一半。最初僵持的时候,曹瑞甚至抬出了他老爹,希望能赊欠一日,哪知收款的管事压根没把当官的瞧在眼里。当得知潇湘馆的东家是方家那位小姐后,曹瑞整个脸都绿了。
真要被人扣下闹去官府,整出个喝“霸王酒”的罪名,这乐子可就真闹大了,廖辉丢得起这人,曹瑞也丢不起。几番衡量之下,这人是注定要丢的,与其丢外头,不如丢自己家里。最后决定让潇湘馆的小厮手持自己的官印前往曹府,寻自己老爹前来赎人。
后面的事自不必多说,怒气冲冲的曹毅当众把曹瑞骂得跟孙子似的,后者离开之前那满含怨意的目光,让廖辉彻底明白过来,两人那友谊的小舟,算是彻底倾覆了。
这闹的什么事!东出国那头抽成的银子还没到手,廖辉自己就先贴了一千五百两,花这趣÷阁钱若能讨个好,结下个人情也就罢了,结果不但没得到任何好处,反而把曹瑞给得罪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眼前这个混账东西害的!廖辉双目通红,恨声道:“昨日你不是说你做东么?结果呢,啊?帐不会先跑了,你就是这么个做东法?”
“我结帐了啊。”姜云一脸无奈道:“他们找兑不出,我也没办法。”
“那你就跑了?”
“跑什么啊!”姜云将他的手从自己胸前扯下。“多大的事,不就几千两银子么?本官是不会占你便宜的,昨日临走前本官已在潇湘馆定了今日的雅间,我连着请你两日,怎样?”
“我不要你请,你把银子还我!”
“没有。”姜云笑了笑道:“请你一顿酒是人情,还你一顿酒是道义,给银子?那成什么了?本官欠你的啊?”
“你就是欠我的,你今个到底还不还?”
“欠你的?”和善的笑脸顿时转冷,姜云随手从怀里掏出一张五十两的小额银票,哼道:“姑娘谁抱的?油水谁揩的?本官无非吃了几个小菜,充其量不过二三十两而已,本官大方不与你计较,这五十两你拿去,休要再来烦我。”
“姜云,你欺人太甚,莫非当本官是乞丐不成?五十两?昨日可花了四千二百两。”
“那又如何?本官可不曾沾那些姑娘半分便宜,连指头都没碰过,喝了几杯酒而已,五十两已然足够了。本官劝你赶紧离去,若再争执不休,没完没了,我两就去御前寻陛下评评理去!”
两人你来我往,足足争论了一个多时辰,姜云死活咬定没碰姑娘,这般站着道理的无赖让廖辉虽然气愤,又实在无可奈何,真闹去了御前,皇帝怕也不会站在他这边。
闷了半晌,廖辉只能无奈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愤愤然转身离去。“姜云,你给本官记着,这事没完!”
不同部门,职位完全一样,对于这种毫无力度的威胁,姜云是绝不会放在心上的,转眼就把这话放到了脑后。没完?谁跟谁没完还指不定呢!
两人的一番争执,渐渐让抚夷司众人回过了味来。
龚喜一脸钦佩道:“大人,您够可以的,白日里被人寻事,晚上就找回了场子。”
“这才哪到哪。”姜云笑道:“对了,问你个事,我想买些爆竹,该去哪买?”
“爆竹?”龚喜琢磨半晌道:“制作爆竹需要火药,这东西朝廷管制得很紧,整个京城也就两三家有背景的杂货铺有售。而且制作工艺的问题,爆竹还是挺危险的,如果您真要买,最好去城北那家老孙杂货铺。”
“老孙杂货铺?”听着有点耳熟,细细向了片刻,姜云这才想道:“凌云阁的产业?”
“不错,那里价格虽然会比别的地方贵上一些,但制作手艺很好,极少听说卖出的爆竹出现意外伤人的。”
“那成,这里你看着,我离开一会。”
还有两天就是老皇帝的七十大寿,也该琢磨出些特别的东西,拍拍马屁。姜云在京城可谓人生地不熟,老皇帝目前可得巴结好,这条线牵着,得罪谁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