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都解决了?还有杜玉山那个王八蛋怎么样了?”
在王言照顾着一帮小崽子,早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身着真丝睡衣曲线依旧靓丽的白小姐打着哈欠做到了桌子上。
昨天白天那么大的动静,她当然是知道的,但晚上的她就不知道了。但她也没有多担心,一方面是知自家男人能打,一方面是她知王言现在是近半数华人警员的大哥,肯定不会亲自上阵的,这才能睡的那么安稳,甚至还赖床。
若是她知道王言不光亲自打头阵,还被两把刀砍、三把枪崩,大抵是不会这般慵懒,非要碎碎念个十天半月才好。
当然,即使瞒也瞒不住多久。毕竟昨天的事闹那么大,今天上午发酵一下,到了下午黑白两道也就都知道昨天他的英勇事迹了。
“言哥亲自出马,当然解决喽,杜玉山现在应该已经埋了。”
“那个王八蛋,早该死了啊。”
二女儿小月仰着头:“妈妈,为什么是王八蛋啊?为什么早该死了啊?”
白小姐愣了一下,随即支支吾吾的解释:“嗯……他是坏人嘛,让咱们不能开开心心的玩耍,就要让他……”
“妈妈说的对,坏人就要有一个别致的称呼,有他该有的归宿。来,小月,吃菜,不要光喝粥啊。”
小月呲着豁牙:“谢谢爸爸。”
“我也要,我也要。”见着亲爹给姐姐夹,没有自己的份,老三老四兄弟同心,着急的拍桌子。
小白则是撇了撇嘴,他觉得两个弟弟太幼稚……
王言笑呵呵的给几个孩子都夹了菜,跟他们聊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当然没讲笑话,孩子太小,呛着他是能救,但总是孩子遭罪吗。就是听这些小崽子分享,他认真听,然后发表一些小小的看法,影响一下他们。
至于白小姐的口无遮拦,也就那么地了。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错误了,批评也没有用,就是那么率真。
小孩子好奇心重,虽然现在被他忽悠过去了,以后也肯定会惦记的。不过等到她下一次再问的时候,相信白小姐这个当妈的已经想好了该怎么跟女儿解释。
‘咚,咚,咚’
就在一家人温馨早餐的时候,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桌上闷声不吭,不时帮着照看孩子的保姆自觉的起身跑去开门。
刚听见开门的动静,就是一阵欢快的脚步声传来,是两个小舅子颠颠的跑过来,挨个的叫了一声之后,不用人招呼,自己就坐在了桌子上。
面对王言的招呼,白饭鱼摆了摆手,没好气的看着两个宝贝儿子:“我们吃了早饭过来的,这两个臭小子啊,那样子好像是我这个当爹的苛待他们似的。”
这几年过去,白饭鱼没有再添新丁,因为老小子自从有了儿子之后也没怎么节制,又跟原本那般花天酒地,夜夜笙歌。用他的话说,这辈子够本。有儿子,不差钱,女儿嫁的好,女婿顶呱呱,即使他死了,儿子以后也有人照顾,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所以现在这老小子,除了稀罕稀罕老来子,就是玩。
最关键的这两年王言起势,作为老丈人,白饭鱼的排面非常够用。本来就很少有人敢撩拨他,现在有了王言加成,那更是华人大佬。是以万事胜意、顺遂,没有烦心事。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还得是这老小子看的开。
“孩子多嘛,一起吃热闹。”王言摇头一笑,没让老丈人等太久,快速的吃完早饭,跟着老丈人到门外私建的一个乘凉亭子下坐着吞云吐雾。
“听说昨天你被枪击了?”
“嗯。”
白饭鱼抽着大雪茄,吐了口烟:“你不是去跟黄胜伟谈过了么,怎么收尾啊?”
“杜玉山自杀,赔我两千万的损失……”王言详细的跟老丈人解释了一下,包括十四卡的情况,以及顾虑等等。
“你说的对,现在这样就挺好。有了十四卡的两千万,不光工厂的损失够赔,送给鬼佬的钱也够,还能剩下几百万,不说赚大了,也没亏。”白饭鱼问道:“就是这一次升探长会不会出问题?一旦你上位探长,颜童他们就不能再压制你了,反而是你要开始收拾他们了,他们能甘心?”
“不甘心又能怎么样?我凭的是堂堂正正的实力,可从来没跟他们搞小动作。要是这一次他们不懂事,还要上蹿下跳,我也不会手软的。而且鬼佬也不傻,这一次我表现出来的在警队中的势力在那,他们不给不行。”
“行啊,有需要的别跟我客气。”白饭鱼点了点头,慨叹道:“知道你看不上我的那些家底,但那也是我拼了二十多年才换来的。阿言呐,打死我都想不到你小子只用六年多的时间就走到今时今日的地步,孤身一人,白手起家,厉害呀。”
“再厉害又怎么样?不还是被你的宝贝女儿迷的神魂颠倒,心甘情愿的跟你叫老爸啊?”
“那还是我更胜一筹喽?”白饭鱼痛快的放声大笑。
……
经过一夜的时间,各地的情况汇总,王言也对现在的情况有了具体的把握。
相比起原本暴动中,暴动人群四百多人受伤,五十九人死亡,警队受伤一百多人的情况,这一次有他镇压还要更狠的多,受伤人数达到了八百多,死亡人数更是有一百二十八人之多,警队中的警员受伤二百多。这伤亡数字差不多是原本的一倍,让本就是港九之最的暴动事件,更最了许多,最上加最。
当然,这是没算原本的暴动后续,要不然整个事件的伤亡跟这一次也没差太多。不过现在被他一天镇压,彻底解决,没有让暴动扩大。好事坏事就不说了,反正都做了,符合他当前的利益,那就是好事。
他现在是可以跟葛量洪以及麦士维直接对话的,当然靠的不是他在警队的地位,而是港九商界第一华人富商的身份。尽管这个富商手下的工人绝大多数都是警队中的警员家属,但家属也是市民,那也是就业,却有野心,无伤大雅。毕竟就是人家不在警队,单纯的商人身份招募警员家属做工,也是合情合理的。虽然龙腾和国内生意来往密切,但全在规则内,洋鬼子能做的,也不过是警惕一些罢了。
王言从未掩饰过他想要在警队中向上爬的野心,一切都是摆在台面上的。这一次更是没有上级领导授权,拉出了将近上千警员出街镇压暴动,还有好几个洋鬼子高级领导颠颠的跑过来给背书,这也由不得他们不尊重。
所以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他也懒得掩饰。直接亲自跑了一趟本岛总部,越了好几级将情况报到了麦士维那里。当然越级上报从来都是官场大忌,他还是提前给上边的一串洋鬼子领导通过电话的。而麦士维收到了具体的情况汇总,再上报到放弃美丽假期紧急赶回来的港督葛量洪那里,葛量洪跟署理总督等港府高层一起研究商讨到底怎么善后,怎么向上汇报。
十月一日是国内的国庆,十月十日是国民政府的国庆,左右两派年年都得有点儿摩擦。而且工厂中也是如此,有的工会旗帜鲜明,不让敌对的人做工。作为现在港九生意做的最大的华人富商,王生旗下龙腾所属的各个工厂以前也有过这方面的矛盾。华人警员的家属也是有倾向的,加上有人暗中谋划,他那边的工会也闹过乱子,不过后来都平稳过度了而已。
这种事每年都有,是今年因为各种人的推波助澜,加上可能他王某人确实太嚣张,闹大了而已。
其实这一次双十暴动爆发的原因是什么,背后到底是谁,什么仇什么怨,根本无所谓。因为他收回了损失,给他送功劳上位了探长,就够了。
至于躲在后面的那些老阴逼,根本不能对他造成什么影响,若不然这帮人也不会暗戳戳的在背后搞他,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小垃圾。随着龙腾的发展,随着他在警队中地位的拔高,即使他不去刻意针对,这些人也会被淘汰的,是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
说回上层考虑的事,跟他无关。反正他就是听着麦士维的指示做事,开始命令其他警署探长、警长对警署中关押的那上千人进行审理,最后将结果报上来,由他汇总再向上报。
猪油仔则是负责后勤工作,不限量供应各个警署警员的餐饮,保证不让勤勤恳恳为他做事的警员饿肚子。
他确实没有扩大的意思,就是正常的顺藤摸瓜,最后抓了几个十四卡推出来顶罪的,抓了一些各个片区的十四卡流氓头子,又扫了几家场子也就完了。剩下的,自然有十四卡的人自己去公关处理,用不着他操心。
最后葛量洪还是如同原本那般报告,指出并无证据显示事件是有预谋发动,而是支持锅珉党政权的三合会成员试图扰乱社会秩序,而达致其犯罪目的。暴力事件多为锅珉党支持者与三合会成员连结,向左派工会清算旧帐,试图夺取劳工界的主导权,而并非带有鲜明的政治目的。
给这件事定性为流氓滋扰犯罪,挑动社会治安,趁机横行不法。
暴动的风波过去,已是一个月之后,十一月十五日,天气晴。
九龙总区警署,一辆辆在这个时代奢侈无比的非黑即白的轿车停在警署的门口,一众神态各异西装革履的华人整理着昂贵手工西装上的褶皱,迈步向警署中走去。
就在这时,同样的一辆黑色汽车停下,车才刚停稳,副驾驶的门就快速的打开,一个看着有些强壮的胖子小跑着下车打开后排的车门。
在众人不同的复杂眼神瞩目之下,一只被擦的油光铮亮的大皮鞋踩在地上,随即那脚的高大主人弯腰下了车,他的头发跟他的大皮鞋相得益彰,一样的油光铮亮,如同先前的那些人一般整理西装的褶皱,拍了拍那强壮胖子的肩膀,他迈着自信的步伐,在众人的注视中,一步一步的向警署走去。
这人当然就是王言了,今天他被叫来参加月中的探长例会,而因为他们是便衣探长,没有配发制服,是以开会的穿着就是西装。当然,是没有颜色要求的,全看心情。
给他开车门的强壮胖子也无需多言,猪油仔无疑。这小子说什么升探长的大喜日子,作为忠实小弟,要陪着一起来。一大早就到了九龙塘,吃了早饭一起来的。
看到王言向这边走来,一群探长们顿住脚步,这个时候,不管是不是一伙的,自觉位低的都会叫声‘言哥’打招呼,只有前面的几个人没有开口。
“怎么,童哥?蓝长官?不认识了?”
颜童抽着嘴角,哈哈一笑:“怎么可能呢,王老弟,我先恭喜你上位探长啊。”
“是啊,提前给你道喜了。”蓝刚也是拱了拱手:“这一次你可是做的好大事啊,终于是得偿所愿了。”
“也是托几位探长的福,没有你们关照,说不定早就当探长了。”
“王老弟说笑了。”颜童面色不变,笑呵呵的转移话题:“不过做哥哥的还是得说你,之前暴动的时候怎么没想着兄弟们呢?有功劳大家一起领吗。”
“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童哥,当时我可是给长沙湾以及九龙的其他探长打过电话,他们可是众口一词,没有一个来的。我没记错的话,他们都是你和蓝探长的人吧?”王言拍了拍他的肩膀:“听说你跟黄胜伟的关系不错?”
“王老弟说的哪里话,大家都是出来混的,都要发财,港九又没有多大,认识一下不是很正常?要说关系不错……我跟和字头的那些老大的关系也不错,跟城寨里的那些人关系更不错,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啊。”
尽管颜童表现的非常自然,但王言还是敏锐的发现了他眼神中的一丝不易察觉的躲闪。
没有理会,王言转头盯着他探长:“你们呢?跟黄胜伟的关系怎么样?”
不出意外,得到的回答自然是顾左右而言他,没人会承认这个问题。
其实他也只是试探性的一问,俗话说的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有许多颜童等人的朋友。而颜童的流氓非常硬,跟十四卡有收规费以外的联系实在正常。其他人不好说,毕竟有准备,但是颜童的反应充分说明了,这一次有他的份。
“都进去吧,别让长官久等。”王言一声轻笑,转身当先走了进去。当然会有第一次来不认识路的尴尬,但陈统、曾荣江都是探长,还有其他这些年陆续投靠的探长,怎么也不会尬出来就是了。
二楼的一间会议室中,王言随意的找了个位置坐下,身边左右坐的是陈统以及曾荣江,其他探长也都是默契的分伙就坐。
探长的人数并不少,毕竟分了那么多的区么,还有的地方有多个探长,林林总总的划拉划拉也有近六十人。这六十人所代表的,就是警队中近万华人警员的集体利益。但很可惜,这里的人内斗都算了,多数是在给人做狗。
一眼就能看明白的,现在华探长权利角逐只剩下被人围绕的颜童、蓝刚以及另外三人。除此之外,两个总探长是不在五行中的。他们已经做到头了,岁数也大了,只想捞钱,不想理会其他的事。以前的刘福现在就上位了九龙的总探长,干不了几年也要下来了。
当然他王某人也是一个山头,而且围在他身边的人是最多的。算上他自己,有二十六人,近半数的探长都跟他混的。由此也能看出,警队近万的华人警员,有近五千人听他调遣。还能看出,龙腾旗下的工厂中,按一家四口人算,至少有两万警员的只系家属在工厂做工。现在港九的人口,不足三百万。
如果算上其他纪律部队人员的家属,那差不多每一百个人中,就有一个为龙腾工作。另一方面这个数据也表示出了,他在港九到底有多大的能量,到底有多招人恨。
颜童等人绑在一起才能同他分庭抗礼,或许这也是为什么颜童按耐不住的原因,是感受到了危机。他们的财政越来越不好,靠着收来的黑钱以及工厂的利润,越来越难顶,想要走捷径也可以理解。毕竟解决问题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解决掉有问题的人。毫无疑问,最有问题的就是王某人,不搞他搞谁呀。
其实他也没有那么狠,相对来说,他手下的探长质量并不高,多数都是犄角旮旯的选手,没有油水,照比颜童那一群人还是差许多的。但是他看的从来不是油水,而是底层华人警员的效忠,以及由此带来的影响力,这才是关键。
没等一会儿,刑事侦缉处处长,助理处长职级,全名威廉·卡普带着一个总警司、两个高级警司、四个警司,还有一个翻译走了进来。他有着浅黄的自来卷头发,蓝色的眼睛,因为洋鬼子的骨架都大,他看上去也很壮硕、魁梧,留着络腮胡子,穿着跟军装警一样的绿色制服,不过是肩章的警衔高了太多太多。其他人的打扮,也是一样。
看着这一票的洋鬼子,王言忍不住的再一次动起了给警队换制服的心思……
威廉跟其他洋鬼子走到前排的桌子旁,一群探长默契的起立,敬礼,口呼‘msir!’。
瞥了眼一边前排站着的王言,看了看并没有因为王言到来而改变的不同阵营,威廉眼角忍不住的抽了一下,随即‘m’了一声,跟其他洋鬼子一起敬过礼后,大家默契落座。
“根据处长的指示,我们就上个月的暴动做一番总结与思考,并对在做的各位提出一些要求……”
总结经验教训是历朝历代,国内国外都要做的事,没什么新鲜的。翻译将洋鬼子的话说给在场的,这一群做的还算板正,看似很认真的探长们听。
包括王言在内,没有人关心洋鬼子总结的是个什么玩意儿,就听着洋鬼子叽里咕噜,神游物外。
威廉在前边拿着纸念,偶尔的抬头说一说旁的事,磨磨叽叽烦人的很。直到详细的说了暴动的经过、结果,说了对于以后的工作要求,还有现阶段的工作任务之后,众人这才精神了一些,知道正经事来了。
“好了,有关暴动的事就说到这里,希望大家以后能够关注,避免再次发生类似的事件。现在,我们说一下人事变动。”
威廉喝了一口水,扫视了一圈场内众人,继续说道:“这一次暴动,王言组织及时,控制了暴动的规模,没有任其扩散造成更大的损失,有重大功劳。所以,从下周开始,王言调任尖沙咀探长。原尖沙咀探长调任八乡,原八乡探长退休。……”
后边的调动,颜童没有心思听,目光阴沉的看着不远处翘着二郎腿,嘴角噙着一抹微笑的王言。那一抹微笑,在他的眼中就是嘲讽。
尖沙咀探长是他的人,现在被调到了八乡。八乡是元朗下属的,而元朗,那里都是王言的工厂,拿脚想都知道那边上上下下都是王言的人。现在他的手下调过去,就是去当吉祥物的,人都指挥不动,更不要说捞钱。已经可以提前宣告这个手下废了,除非他愿意花钱帮助手下东山再起,顶替别人的位,但那真的不容易。
打击还不止损失了尖沙咀这么一个大油水的地盘,更关键的是,这一次的调动他没能够提前获知消息,他没能保住手下,这对他的威信以及以他为首的利益团体是一个无比巨大的打击。毕竟他做大哥的,现在手下被搞了,他没能保住。如果他不能将王言手下的探长拉一个下马,将那个手下给调过去,那么他凭什么保证其他人的安全?那么其他人怎么想?如果接下来王言搞他们怎么办?
他手下总共七个探长,算他自己八个人。现在被搞了一个,剩下的六个必然对他有想法,内部必然不团结。同时蓝刚等还在坚持的探长,他的盟友们的手下,看到他的手下情况,必然人人自危,动摇军心,瓦解松散他们的联盟。
只要王言抛出橄榄枝,说不定他们就改换门庭,直接给他们挖空了。到时候他们独木难支,也就只能等死。
想清楚种种不利情况,颜童忍不住的在心中诚挚问候王某人的祖宗十八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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