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点学生都在上早自习，所以食堂人不是很多，只有一些老师和个别翘课的学生。
莫语权和陈晓裳面对面而坐，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一碗稀饭和两个包子。
“最近不见你给你小女友打电话了，放假也不见你赶回去，怎么？跟你的小女友吵架了？”陈晓裳问道。
“没有，她去外地了，我不想打扰她。”莫语权道。
“什么事要去这么久？都有十天了吧？”
“嗯，只是参加艺术研讨会而已，只不过是以学习观摩的身份去的，算上今天正好十天，估计明天就能到家！”莫语权道。
“你没打电话都这么清楚？”
莫语权道：“这种活动我以前也出席过几次，每年都一样的，没什么新意。”
“都干些什么？要十天那么久？”陈晓裳好奇的看着莫语权。
“第一天是新晋画家首秀，主要是介绍新人，第二天是展览名家新作，随后几天是由几个当代比较有名的画家艺术家公开授课。今天就是名家收徒，商家招人，名校争取交换生。”莫语权道。
“听不太懂，你们搞艺术创作的，搞个活动都这么麻烦，感觉有点像学校开会，领导发言。”陈晓裳笑道。
“差不多这个意思！”
“那你家那位就是去学习的？你就那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去？你也应该收到了这种活动的邀请函了吧？”陈晓裳问道。
“学校这边脱不开身，她那边我让人帮忙照顾应该没什么问题。”莫语权道。
“我上次也见过你小女友，看起来比实际年纪小不少，我差点以为你……”陈晓裳拧着眉头想着，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怎么了？我们开始交往的时候，她已经成年了！”莫语权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她看起来不像大学生，到有点像中学生，或者刚入高中的那种。我还以为你们男人都喜欢成熟一点的女人，不过你有点出乎我的意料。”陈晓裳道。
莫语权盯着陈晓裳的眼睛看了一会儿，道：“喜欢这种事情，本身就很玄乎，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喜欢上别人。”
“是人都会有喜欢的人吧！就算不喜欢，也有比较欣赏的人吧！”陈晓裳不解道。
“或许是家庭原因，我很久之前并不怎么期待爱情，觉得很荒唐，我甚至想过就一个人孤独终老。后来遇到了无研，我才慢慢的接受了自己也会动心这一事实。”莫语权想起那些和苏无研在一起的日子，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嘴角。
“看得出，她一定做了很多让你难忘的事情。”陈晓裳苦涩的笑着，觉得自己有点像跳梁小丑。
“她只是说了别人不敢说的话，做了别人不敢做的事。”莫语权道。
“什么事？”陈晓裳好奇的看着莫语权。
“她胆子很大。”莫语权只说了五个字，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陈晓裳盯着莫语权看了一会儿，然后一边搅动着碗里的粥一边道：“每次和你提起你小女朋友你就特别多话，平时怎么和你聊天你都只会回答嗯和噢。”
莫语权抿着嘴没吭声。
“看吧，又这么冷漠……我吃饱了，他们也快下早自习了，我们要不要先出食堂？”陈晓裳问道。
莫语权拎着装有包子的袋子站起来，道：“走吧！”
陈晓裳看着莫语权手里的包子，问道：“又送给看门的老大爷？”
“嗯。”莫语权点点头。
“我记得你说过，那个老大爷是你女朋友的老师，已经退休几年了。”陈晓裳道。
“他是无研高一的语文老师，无研很喜欢他的课，但是他教完高二上学期就退休了，之后无研有空经常会帮他买早点。”莫语权道。
“他一定是很热爱这个学校，所以才一直不走的。”陈晓裳道。
“嗯！”
“真好——”陈晓裳感叹道。
总有这样一些人，为他所侍奉的事业奉献了自己半生，即便是退休了，他的心却从不曾离去。老师只是一个默默奉献的人，她虽然没有伽利略爱因斯坦那样伟大的造福全人类，但是他却用他点点光芒去照亮身边人。
“十八号床铺的病人不见了！”一个护士急冲冲的跑到楼层的护士站道。
“怎么回事？”楼层护士长看着焦急的小护士问道。
“我刚刚去接班，十八床的病人没有在床铺上，她临床的病人说看见她一个人走出去的，我把厕所和楼道都找了一遍，没看见人。”护士红着脸，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
“我帮你看一下监控回放……”护士长连忙翻到能看到伍陆柒病房门口的那个录像头的监控摄像头。大约看了十几分钟的样子，她便发现了伍陆柒跟在一群人身后混了出来，因为人很多，所以一看看去很难发现她的身影。
“她们应该是十六床的亲属，十八床跟着他们混出去的！可是现在不知道她在哪啊！”小护士道。
“快去通知其他人去找，我打电话通知她的主治医生和亲属。”护士长说着便开始拨通了电话。
“喂，白医生吗？您接手的病人，十八号床铺的那个……那个叫伍陆柒的病人不见了，她在你那里吗？”护士长道。
“你说伍陆柒？她没有过来，你们什么时候发现她人不见了的？没人看着的吗？她有病，随时都可能发作的。”白素宁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扶着额头无奈道。
“抱歉，刚刚我查看监控发现她混在一群探病的亲属中出去了，但是去了哪里现在并不清楚，这是我们的失职，我们感到很抱歉。如果您现在有空的话，能先过来一趟吗？”护士长道。
“哦哦……我马上过来。”白素宁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护士挂完电话连忙拨通了玉泽的电话。
“您好，这里是西西大道的中心医院十二层护士站站台，您的家属伍陆柒从病房跑了出去，现在还没有找到，请问你能过来一下吗？”护士长问道。
正在给伍陆柒准备午饭的莫语权闻言连忙放下手里切菜的刀跑了出去。
玉泽所在的小区位置比较偏僻，小区居民也不多，所以走这边的公交车和的士都不多，玉泽站在等了十来分钟都没有等到公交车，也没有拦到的士，所以只能找了一辆共享单车去医院里。
“医生，人找到了吗？”玉泽盯着看着护士台的护士长道。
“对不起，楼上楼下我们都找了个遍，并没有发现病人身影。”护士道。
“那她能去哪？”玉泽懊恼的锤了一下桌面。
“先生，您不要急，人我们一定会帮你找到的，您能不能想一想，她平常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护士问道。
“喜欢的东西？她最喜欢的是摄影和做漂亮的衣服……衣服？”玉泽猛然想起自己早上离开的时候，看到一个穿着公主装的小女孩走进了病房，那个小女孩应该是隔壁床铺的家人。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从远处走过来的白素宁问道。
“早上病房来了一个穿洋裙的小女孩，我想她一定跟着她走了！”玉泽道。
“洋裙的小姑娘？你有印象吗？”白素宁问着在前台的护士长。
护士长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刚刚十六床亲属中就有一个穿着小洋裙的小姑娘。”
“她们什么时候走的？”白素宁问道。
“有两个小时了！”护士长道。
白素宁转过身朝着病房走去——
“十六床……你叫沈心对吧，刚刚来看望你的人……”白素宁还没有问完，十六床的中年女人便浑身颤抖的缩到角落里，哭丧着脸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不要问我，不要打我，我怕疼。”
“白医生！”之前跑到护士站的小护士小跑着过来喊了一声。
“什么事？”白素宁看着小护士，脸上冷冷的。
“十六床的病人早上发病，然后才通知她亲属过来的。”小护士道。
白素宁看着瑟瑟发抖的女病人，叹了一口气，然后上前安抚道：“对不起，吓着你了，没事的，不知道没关系，不会打你的。你要乖乖的，乖乖的才有糖片吃哦。”
女病人抬眸看着白素宁，开心道：“真的吗？”
“真的……不过你要告诉我，今天来看你的是谁？他们要去哪？”白素宁柔声问道。
“看我的是我姑姑一家人，她们给我带了很多好吃的，还陪我玩，可是她们现在回家了！”女病人想着想着情绪又低落了。
“没关系的，你告诉我们他们住哪，我们帮你找她们回来行不行？”白素宁道。
女病人拍着巴掌，开心道：“好啊好啊好啊，我姐姐住在……住在……我想不起来了！”
玉泽见状正想上前，白素宁却拦住他道：“不要冲动，她现在只有十几岁的智商，你突然冲过来会吓到她的。”
“那我自己去找她……”玉泽说完便往外面跑去。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痴情的男人！”小护士感叹道。
白素宁看着玉泽离开的背影，然后道：“你先忙自己的事情，人我来找。”
“可是……”小护士有些犹豫。
“医院还有很多病人需要你照顾，不要因为一个人而忽视其他人！”白素宁拍拍小护士的肩膀，继续道：“护士的工作并不轻松，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是这件事也不完全是你的错。”
小护士看着白素宁，感激得落下了眼泪。
医院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和车很多，即便是这样下着雨的日子，进进出出的大车小车都没有停过半刻。玉泽沿路小跑着，一边喊着“柒柒”，一边四处张望。
“如果有一天，我走丢了，你一定要找到我，我怕一个人，真的很怕！”谁也没想到，伍陆柒昨天才说的话，居然会一语成谶。
“柒柒……”玉泽喊着，声音嘶哑得不行。连续两天这样寻找着伍陆柒，玉泽的嗓子又痛又哑，还总是失声。
“柒柒……”玉泽看着来来往往的车，看着十字路口的红绿灯的绿灯变成黄灯再变成红灯，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不要……不要……”就在玉泽濒临绝望的时候，玉泽听到身旁传来微弱的颤抖着的声音。
他四下看了看，终于在垃圾桶后面看到了伍陆柒的身影。他连忙跑过去抱着伍陆柒，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我在，不要怕。”
伍陆柒浑身都在颤抖，好像看到了什么特别恐怖的事情。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走来的！”玉泽感受着怀里伍陆柒的害怕，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一地了。
“我不要喝酒，我不要，我不想喝酒！”伍陆柒喃喃道。
“你说不喝就不喝，没人会逼你喝酒的！”玉泽道。
“红色的酒，有毒，那个女人要我死啊！”伍陆柒继续说着，眼睛瞪得很大。
“你不会死的，不会的。”玉泽拍着伍陆柒的背部，一声声安慰着。
“一二三，三二一，一二三，死，伍陆柒，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她要我死，从我一生下来，她就要我死……”伍陆柒推开玉泽，双手抱着脑袋，嘶吼着，哭泣着。
“柒柒，柒柒，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玉泽哑着声音喊着伍陆柒的名字，眼泪一次又一次被他逼了回去。
“啊……你是谁，你不要碰我，你不要碰我……”伍陆柒惊叫着推开玉泽，然后连滚带爬的往马路中间跑去。
一辆白色的私家车响着喇叭向着伍陆柒开去，鸣笛声如野兽的嘶吼声，还带着刺耳的刹车声。
那一刻，玉泽的感觉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般，他大脑一片空白，但身子却先大脑一步冲了出去。
“啊——”路人看着突如其来的一幕纷纷发出尖叫声。
“柒柒，你这个傻瓜！”玉泽紧紧的搂着伍陆柒，他的身下，血迹在散开。
“你……我，我……哇啊啊……”伍陆柒看着眼睛慢慢合上的玉泽，眼泪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