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江帜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他反问:“真的么?”
他活了快三十年,几乎没有真正的开心过,见自己的愿望不仅达成了,而且比预想中还要更完美,简直要不敢相信现实。
陈盼有些羞怯的点头:“当然是真的,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话音落下,江帜舟反客为主,一把将她抱到了怀里,他高兴的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是好,索性追随着本能俯下身去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
这个吻起初很轻很柔,在陈盼没有躲避,而是跟着拥住他之后便变得激烈起来。
江帜舟心想,不忍了,他都忍了快三十年了,为什么还要压抑自己?今天他就要坦坦荡荡做自己,把所有的感情和喜欢都宣泄出来。
他的眼睛向来是和他的人一样沉默压抑,此时望向陈盼的目光却复杂激烈的不得了,好像她是他的救命稻草。
陈盼下意识的有些害羞,但转念想到休息区这边没人,跟着也大胆起来,她缓缓闭上眼睛,让自己能够专心致志的沉浸在这个吻当中。
两人忘记了世界上的其他存在,忘我的拥吻在一起,直到都快要喘不过气来,才总算舍得分开。
江帜舟的肺活量很是不错,他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陈盼眼前已经开始发黑了。
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扶住长椅的椅背坐好,一边贪婪的深呼吸汲取氧气一边反手握住了身侧人的手,想要将身上的热度分给他一些。
许是大悲过一场的缘故,江帜舟宽阔的手掌失了以往的温暖,摸起来很有些冰凉的意思。
陈盼两只手勉强能拢住他一只手,见把这手捂热的难度实在是有些他,问到:“你有力气了么?能站起来么?”
“能。”江帜舟已经崩溃过了,是时候站起来面对现实。
江女士在录音里看得很开,但她的后事理应由他这个儿子来处理,他摇晃了一下,身形迅速恢复了平日里的笔挺,看着就像是一杆标枪。
陈盼握紧他的手,一路走回了抢救室,此时江女士已经被盖上白布,推到太平间去了。
江帜舟找到护士,艰难的开口询问了她的所在,等收获了不知道多少句“节哀”后,总算来到了医院里最冷的负三层。
他站在门口,几乎没有勇气进去,还是陈盼低声道:“这是最后的告别机会了。”
是了,如果江帜舟这时候不再去看江女士一眼,恐怕就真得没有机会了,她在遗言里说过不要葬礼。
“你在外面等我吧。”他终于做好心理建设,却并不想让陈盼跟着一起进去。
太平间这种地方阴森入骨,就算是有亲人在里面,也会让人下意识的心生抗拒,可陈盼态度很坚决:“我跟你一起进去,虽然伯母生前好像不太喜欢我,但她最后也算是祝福过我们了。”
江帜舟还沉浸在钝刀子割肉一般的哀痛中,一时间想不起江女士什么时候祝福过他们,可陈盼坚决道:“伯母不是说了么?希望你能跟爱人不离不弃。”
她已经默认自己是江帜舟的爱人了,与他十指交握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两人都没有帮人处理后事的经验,与其一个人摸索,倒不如两个人一起去面对,权当是她跟这位没来得及叫一声婆婆的准婆婆的告别了。
江帜舟这才点头握紧了陈盼的手,他走到冰冷的铁床旁边,轻轻掀开了白布。
医院里的护士帮江女士整理过遗容,她凌乱的长发被捋到耳后,露出了安详的面孔,闭合着的眼角略有一点皱纹,但却仍旧能够看出她年轻时的美丽风采。
陈盼忍不住说:“你妈妈以前一定是个大美人。”
这是她第一次看清楚江女士的容貌,随即惊讶的发现其实江帜舟有些地方是很向她的,比如薄唇和高挺的鼻梁,还有纤长浓密的睫毛和白皙的肤色,只有这样的美人才能生出俊美的江帜舟。
“我也这么觉得。”江帜舟甚少跟江女士这样安静平和的相处,他苦涩道,“我以前有没有跟你说过,在我妈妈得病之后,我就开始害怕跟她相处了。”
陈盼看出他也有话跟妈妈说,温声道:“讲过的,你想说什么都可以说,我想她还在。”
按照迷信的说法,人在过世之后,魂魄会在人世间停留七天再离开,虽然她本人并不相信这些说法,但为了让江帜舟能够好受些,还是选择暂时相信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