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薛小雪变得歇斯底里,他就像是一夜间老了十岁,头发斑白不说,背影都渐渐佝偻起来,看起来比上次陈盼在法院外见到他时还要苍老得多。
陈盼不由的想起了很多年前,他来学校帮薛小雪善后时的场景,心中不甚唏嘘。
江帜舟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生怕她心软,拔高了音量道:“薛先生,恕我直言,如果你真得管得住她,就不会有今天的事了,既然你管不了,就别拦着别人帮忙管了。”
薛总嗫喏起来:“我管了,我真的管了,她本来……本来不至于干出这种事的。”
他对薛小雪溺爱成性,把人管成这样倒也在陈盼预料之中,她只觉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是觉得无论是原谅还是追究到底,自己都无法真正从中感到解脱。
“你是说这其中有隐情么?”江帜舟抓住这话里的不对劲,步步紧逼的追问。
薛父病急乱投医,一五一十的把之前发生的事说了出来,是希望他能看在薛小雪确实消停过一段时间的份上不要追究到底。
“小雪自从落下伤疤和残疾,就一直接受不了现实,最严重的时候连镜子都不能照,我看她已经够难受的了,就请律师哄着她,但那个律师就知道沽名钓誉,想着赢官司给自己搏名声!”
薛父越说越生气,要不是发现程律师的底细大部分都模糊不清,早就直接把他供出来,让江帜舟和陈盼去找他算账了。
陈盼和江帜舟对视一眼,则是不约而同的在心中有了数。他们已经见过程律师了。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她今天刚担心过秦霜是在憋大招,这还不到半天的功夫,薛父就把线索送到面前来了,真是想不接都不行。
只是这么顺利的发展会不会太刻意了点,万一有诈的话该怎么办?
江帜舟见陈盼脸色白得这么厉害,还要站着听薛父喋喋不休,打断道:“如果你不能几句话就把事情讲清楚的话,就麻烦你去借个地方,让我们坐下说吧。”
他措辞客气,语气却极为淡漠,纯粹是看在陈盼的面子上,才会保持最基本的礼貌。
薛父这才想起江帜舟腿上也有伤,忙不迭道:“对不住,我实在是太着急了,当然应该进去说。”
他们一行人站在门外的时候,局子里的工作人员就已经注意到他们了,这时见他们主动进来,第一时间做了登记,顺便往走廊方向一指:“那边是调解室,你们可以在里面谈出结果再出来。”
有穿制服的年轻人紧随其后的跟了进去,是怕他们一时情绪激动,再在里面动起手来,虽然其中已经有两个伤员,但双方都还跟着同伴,看起来也是好手好脚的年轻人模样。
江帜舟一进去就先扶着陈盼落了坐,然后才在旁边的空位上跟着坐下。
薛总很自觉的带着自己的律师坐到他们对面去,一脸为难道:“我现在能继续说了吧?”
他平日里绝不是好脾气的类型,只对薛小雪有无限的纵容,今天有求于人,这才不得不放低了身段,哪怕是说句话,都要先征求对方的意见。
陈盼想到他跟徐馨差不多年纪,心里很不是滋味,松口道:“您说吧。”
调解员见她是个礼貌客气的,当即把调节成功的希望押了大半在她身上,看过去的目光都是热烈的,而江帜舟见状,则是深深的回望了他一眼,目光冷得像是含了冰碴子。
幸好,薛父的讲述及时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我接着之前的话往下说,其实我女儿真得本性不坏,就是被我惯坏了,再加上那个律师的挑唆,事情才会变成这样,而且我也给她请了心理医生,医生说她很可能有躁郁症,这一切未必都是她的本意。”
他果然还是如李秘书所猜测的一样,把精神疾病这张王牌给用上了,如果薛小雪真是在发病期间产生持刀砍伤陈盼的念头的话,陈盼和江帜舟恐怕连一句道歉也要不到。
“所以呢?都是别人的错,她自己一点问题也没有么?”江帜舟语气很不客气。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这事不是她一个人的错,我会想办法帮她弥补的。”薛父连连陪笑的同时不忘用余光瞥一眼律师,示意他赶快发挥自己的作用。
薛父刚被撂挑子不干的程律师坑过,再挑律师的时候自然长了个心眼,这次跟来的这位是行业里公认的专家,接收到他的目光后立刻开腔:“陈小姐,江先生,请问二位验过伤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