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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青站在台下,头一回觉得被众人聚焦的感觉这么难受。

他努力保持着微笑,然后镇定的朝袁妃行了一礼:“娘娘,下官不才,现在尚且不得其法。”

袁妃却是站着看着他,微微低头,鬓间的流苏垂下扫过了脸庞,只听她道:“穆大人此言差矣,本宫可是知道的,你是金科状元,文采是官家夸赞过的,本宫想着这对联定然是不会难为。莫要过于自谦。”

穆青听了这话,脸上笑着连称不敢,但心里却是“咯噔”一下。

袁妃这话说起来温和好听,听上去似乎是在夸赞他,可是这话更像是捧杀。袁妃说他是皇帝夸赞过他的才学,若是他真的不能对上来,人们便有了借口说他名声不符,间接地也说明了皇帝的夸赞名不副实。

往小了说,是他不争气,往大了说,是他让皇帝做了错误地结论,糊弄君主,这可是大事。

穆青咬紧了牙关才算是没让自己有什么别的神情,他抬头看着袁妃,虽然隔着水晶珠帘,可是他还是可以从袁妃精致的妆容上看出来那人是在笑着的,涂上了鲜艳口脂的嘴唇有着温暖的弧度。

但穆青的直觉告诉他,袁妃此刻心中所想定然与表现出来的不同,他就是觉得这个人不欢喜自己,甚至还有些厌恶。

穆青努力让自己定了心神,他的理智还在,现在当务之急不是去揣测袁妃的想法,纵然李谦宇的母亲不欢喜自己的这件事情让他有些沮丧,但是当务之急是要努力的让自己做出下联,不至于犯下更大的过错。

微微蹙眉,穆青迈开了步子在那里慢悠悠踱步。

一步,两步。

不其然看到了正一脸坦然的望着自己的魏隽还有坐在他不远处担忧的瞧着自己的柯介。

或许他可以直接拿来柯介的那个下联……

可是这个念头只是在脑袋里晃了一下就被他否定了,不能因为一时的危机而就此断绝了和柯介未来的交好可能,这未免太过得不偿失。

穆青转了转身,但似乎就是这么个短短的时间,他突然有了灵感。

站定了身子,负手而立,他看着正紧紧盯着他的袁妃,笑起来,一如往常的温和,声音镇定而又悠长:“娘娘的上联,乃是‘一叶孤舟,坐着两三个骚客,启用四桨五帆,经过六滩七湾,历尽八颠九簸,可叹十分来迟’。”声音顿了顿,穆青笑道,“下官对:十年寒窗,进过*家书院,抛却七情六欲,苦读五经四书,考了三番两次,今天一定要中。”

此下联一出,便是赢了满堂喝彩。

倒不是说着又多么的绝妙,他不过也是用一到十的数字拼凑起来的一幅下联,没有什么精妙的句子和妙手偶得的词汇,但是这其中的含义却是让不少人感同身受的。

天才,是上天的恩赐,少之又少。与之相对的,是芸芸众生,没有那般的天赋异禀就必须要寒窗苦读十数载甚至于数十载方可得到一丁点儿的功绩。

在场坐着的,皆是这届得中的举子们,他们有的在京城有了差事,上任时间不长,有的被放到了外地,再过几天就要远赴他乡不知道还有没有回还的时候。但是无论是谁,都是在不久以前经历过那残酷得让人生畏的科举考试,看着许许多多同袍倒在了那一道道越来越高的门槛儿后头,他们迈出来实属不易。那些紧张,那些萧瑟,那些无法言说的痛苦并不能完全被得中之后的畅快所完全冲淡,可能还会越来越深。

正因如此,穆青这幅下联自然是能够引起众人共鸣的。

穆青笑着朝四周拱拱手,心里松了口气,他也知道自己的下联算不得精妙只是工整罢了,但如此就好,既不会太过冒尖儿,也不会被袁妃拿捏住了教训,恰到好处。

也正如同他所想的一般,袁妃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与众不同,她在珠帘后轻轻抚掌笑道:“对的精妙,状元公果然好才气,本宫佩服。”

穆青躬身道:“娘娘过誉了,学无止境,下官未来还有很多路要走。”

袁妃笑笑,也不多说,回身做到了宽大的座椅上,朝旁边使了个眼色,台下的太监自然是看懂了,一甩拂尘,朗声道:“上膳!”

之后,候在门外的宫女们鱼贯而入,每个人手上军捧着一个托盘,里面是被半圆镂空金罩笼住的菜肴,因为捧上来的时候尚早,不少人还能嗅到菜肴飘出来的诱人香气。

穆青知道袁妃不会再问自己什么了,便行了个礼,看上去很镇定地走回到了自己的位子坐下。可是就在他刚刚落座时,听到身边的魏隽的声音传来:“穆青,你在怕什么?”

这般直白的问话穆青道也不愿意隐瞒什么,见众人皆不注意自己,便微微测了测身子,用手掌掩饰了一下,道:“不过是有些没底罢了。”

魏隽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儿时是见过袁贵妃娘娘的,那会儿她就笑的温柔小心,只不过每次他笑得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庄王爷要吃苦的时候。”

这话倒是勾起了穆青的几分心思,他奇道:“我只听闻李……庄王曾经是刘贵妃抚养,原来也在袁贵妃处呆过?”

“寄养在刘贵妃处,但是年纪大些他便自己寻回了自己母亲那里。”魏隽丝毫没有自己在说着宫廷秘辛的自觉,声音平淡,“袁贵妃对待庄王一向温柔的很,连用竹条打他的时候都笑的很开心呢。”

穆青愣了愣,打?这倒不像是那人会做出来的事情。

不过想想,也就明白了,袁贵妃并不同于后宫嫔妃,她想要的并不仅仅是一个儿子,而是要一个依仗,虽然原著里没有袁妃的影子,但是单凭她能以一己之力踩下了后宫诸人,就知道是个不简单的,这般的女子,教养子嗣自然是有自己的道理。

只不过,穆青不自觉得就大脑发散到李谦宇一脸平板的被袁妃摁在腿上,身体撅起来,带着笑容的袁妃慢悠悠的把手扬起来……停,越来越离谱了。

穆青低了低头,努力让自己的眼睛注视在面前的美味上,默默告诉自己:平心静气,南无阿弥陀佛,圣母玛利亚保佑,哈利路亚,万能的真神,我也想打打试试……

无奈的捂住额头,穆青觉得自己现在再拜神恐怕也没用了。

这次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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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不言寝不语,这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虽然说是宴席但也甚少有人言谈。

穆青心里有事儿,没用多少,倒是魏隽吃得开心得很,本来就是饿了,再加上这次的饭食还没冷掉,味道也甚好,魏隽倒是没了挑剔。

用罢了饭,便有着宫人上前来低着头撤去餐盘,然后捧上香茶净口,泡了花瓣的水盆净手,而后鱼贯而下。

魏隽吃饱了肚子自然是心满意足的很,靠着身后的红柱,脸上依然是平淡淡的表情,只不过红扑扑的脸颊暴露了这人此刻的惬意。穆青瞧着他的动作好笑,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魏隽偏头,就看到穆青对着他笑:“隽哥,你这般坐姿甚为不雅。”

“我舒坦就行。”魏隽倒是不以为意,依然我行我素。

穆青笑着摇摇头,也不多说,这人自在惯了倒也是好事,左右是没人敢管他的。

这时候,就听到许久没有出声的袁妃开了口:“不知袁文昌袁大人何在?”

坐在中间偏前面位置的袁文昌起身出列,行了个礼,道:“下官袁文昌,拜见二位娘娘,娘娘万福。”

“平身吧。”袁妃笑着看着他,而后伸了伸手,“你往前几步,让本宫瞧瞧。”

这话一出,却是让不少人一惊。穆青也好奇的看过去,数日不见,已经当了官员的袁文昌依然是一身正气的模样,看上去比往日更多了几分沉稳厚重,穿着严谨的墨蓝色衣衫,显得更为端正了些。

只见袁文昌上前了三步,并不再往前走,神色严肃的低着头看着足尖。

袁妃和他说了什么没人听得清楚,或许靠前的人还能听到一两个字,可是坐在穆青这个位置的可就是什么都听不到了。

有些意兴阑珊,穆青也靠着柱子,跟旁边的魏隽说着悄悄话:“你猜贵妃娘娘会跟他说什么?”

“无非就是公主婚配之事。”魏隽看得倒是通透。

不过穆青显然想得更多了些:“这倒不然,一来袁文昌虽然有身家,但终究是南边的氏族,不成气候,二来他为人端方,行事刚正,现在尚且看不出皇上对他的偏好,恐怕公主是不会轻易许给他的。”

魏隽听了这话也不说赞同还是不赞同,只是道:“左右与你我无关,瞧着便是。”

穆青看了他一眼,而后似乎不经意的往台上看去。

或许是坐着比站着要矮了不少,穆青隐约可以窥探到祖宗爱珠帘后面微微往前探身的闵贵嫔的身影。闵贵嫔身上素淡,但是那双眼睛依然明亮,穆青感觉到他在往这边看。

对闵贵嫔,魏隽了解不多,毕竟无论是从李谦宇口中还是杜罗的报告中,闵贵嫔都像是个后宫的隐形人,不爱说不爱动,就呆在自己的宫殿里安安分分,或许因为与袁妃交好故而时不时的帮衬着袁妃刺皇后一下,但也不过是口舌之争,算不得大事。

但是,这人终究是文扇的母妃,这次借着名头帮的,正是遴选文山的驸马。

心里有了些猜测,穆青左右望去。因着他们靠着柱子,左右人并不是很多,除了自己和魏隽,也就是两位不大熟悉的举子,还有正在研究磁盘子花纹的柯介了。

穆青眼睛转了转,微微的侧了侧身,然后抬头去看闵贵嫔,发觉那人依然一动不动。穆青皱皱眉,伸手扯了魏隽一把,魏隽猝不及防之下下意识的往后仰去,穆青吓了一跳,生怕他撞上了柱子有个好歹,忙急急地伸手扯住他的胳膊又拉了回来。

这一拉,结结实实的把魏隽抱了个满怀,这人光洁的额头还恰恰好的撞在了穆青的下巴上,穆青直接就咬了舌头,疼得他连话都说不出来只皱着眉头哼唧了一声。

魏隽倒是许久才回过神,一用力挣开了穆青,看到穆青捂着嘴一脸痛苦,魏隽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隽哥显然并不觉得歉疚,反倒瞥了他一眼:“自作孽。”

穆青有苦难言,这哑巴亏吃了就吃了。

疼的都要冒了眼泪,穆青忙端起茶碗来漱口,也遮挡住了复杂的神情。

文扇,毕竟是闵贵嫔的孩子,袁妃不可能有了人选不跟闵贵嫔通气。自己任何动作她都没有反应,显然与自己无关。

可是刚刚,穆青扯动了魏隽的时候,闵贵嫔就很明显的扶着椅子要起身,而后却又马上坐了回去。

这一番动作穆青看得清楚,心里也有了计较。

捂着仍然在疼痛的嘴巴,穆青眼神复杂的看了眼魏隽,在心里叹了叹,却是不知道前路如何了。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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