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您找我什么事儿?”红云低声问道。
妙香直直地盯着她的脸,说:“你的脸怎么了?”
红云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上,这便是那日被那无赖打伤的地方。
虽然伤已经好了,但是,还有伤痕在。
这几日她为了不让人看出来,特意抹了一层胭脂,这会儿应该是干活太热流了汗,把胭脂给冲了,露出了疤痕。
“太太,没什么……”
“没什么你脸怎么破了?什么时候破的?”
“就……就是那几日回乡下老家,不小心蹭破的。”
“这么不小心。”妙香信了,转入正题:“你觉得翠翠如何?”
“翠翠?挺勤快的丫头。”
“我想把她要到我房里来,你觉得如何?”
红云连忙摆摆手:“太太,府里的事儿您自己做主就好了,您是当家太太。”
意思是,问我这种小丫头做什么?
妙香笑了:“这不是看你常往兰香苑跑嘛?平常你与翠翠是好姐妹,我想先问问你的意见。”
红云不知道妙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小心地说道:“可是,如烟小姐那儿……会同意么?”
红云知道如烟与翠翠私下里像亲姐妹似的,她猜测太太如果去要人,如烟绝对不会肯。
妙香笑容一收,眉毛一立,怒容满面。
“这里是陶府,不是她家慕家,陶府收留她、赏她一碗饭吃,是看在他死去的爹的份上。”
“都是老爷仁义,不然哪还轮得着她来做咱们府里的主,我要个丫头还需通过她?”
红云垂着双手没有说话。
妙香又接着说:“我也是为你好,我看你一个人忙怪累的,早就想把翠翠要过来,可以帮着你。”
“再说了,你们姐妹俩有话随时可在一块说,这多好的事儿,对吧?”
说完,她又踩着高跟鞋离开了书房。
红英坐在椅子上半天没有回想明白,不过,她似乎听出来了。
太太是在说她常去兰香苑,应该是这事儿惹得太太不高兴了吧?
只是这么想似乎也不通,红云觉得不好想就不想了,她得先去找翠翠和如烟,让如烟也好有个思想准备。
她没料到的事,翠翠和如烟听到她说完之后,什么话也没有说,也没有强烈的反对的意思。
只见如烟和翠翠对视了一眼,她们俩之间的目光交流红云看不懂。
好一会儿,如烟对红云说:“红云,你可以去回太太,翠翠何时可以过去?”
翠翠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但是她嘴上什么也不能说。
她怕说了又连累了如烟,因为她与如烟俩人心里都明白,这是妙香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等红云走后,翠翠说:“姑娘,我不愿意去,我只想陪着你。”
“翠翠,我也是寄人篱下,我没有资格留住你,人家当家太太要你去,你该高兴才是。”
“我才不高兴呢,即便是去了,我的心也不在那儿。”
“傻丫头。”如烟笑了出来。
果然,妙香很快便把翠翠要去了。
从此,每日大清早,如烟一个人去烧房忙活。
烧房在她的张罗下,又重新开工了,即使现在没有梨花,还有其他的花可以用。
为了不再让坏人在烧房使坏,如烟干脆带着阮婆子、抱上铺盖卷儿,搬进了烧房的小屋去住。
这天夜里,外面的风声很大,吹得四处呼呼作响。
还不时的有夜间的鸟叫声传来,如烟与阮婆子同睡一屋。
她们俩方才已经举着灯笼,把烧房上上下下全都查看了一遍,门窗全部都关牢了,这才放心的回屋睡。
半夜里,如烟被一阵打斗声惊醒过来。
她认真听,确定是远处传来的打斗声。
她忙把阮婆子推醒:“婆婆,你听,哪里传来的打斗声?“阮婆子上了年纪的人特别警醒,她已经听了好一阵了,怕如烟会害怕,她没敢早早声张。
没想到还是被如烟给听见了。
“姑娘,你先在屋里等着,我出去瞧瞧。”阮婆子说着就下床穿鞋。
“不行,婆婆,你这么大年纪出去怎么行呢?还是我去吧?”如烟连忙拦住了阮婆子。
她提着灯笼就走。
那阮婆子匆忙过来,“噗”的一声,把她手中的灯笼给吹灭了。
“如烟姑娘,还是我去吧,不能提着灯笼,有光会被人察觉。”
如烟这才想到,拉紧了短婆子的手:“那咱们一块去。”
说着,把屋里的灯也吹灭了。
俩人悄悄的走到外面,循着声音朝前走,走到围墙边才知道打斗的声音是从围墙外传进来的。
他她们俩都松了一口气,但是依旧很紧张,只怕是土匪来了吧?
大半夜的也只有土匪才会出来,而且这么激烈的打斗声,说明人还挺多的。
外面一直打了将近一个时辰,声音渐渐渐渐小了。
只听得外面陆续有杂乱的脚步声朝远处跑去。
围墙外面有一人大声喊道:“今日暂且饶了你们,快给爷滚远!再让爷遇上你们,一个都不留!”
阮婆子和如烟一听到这声音,手拉得更紧了。
如烟的心也怦怦跳起来,她激动地贴在阮婆子的耳边说道:“是我表哥,是任掌柜!”
阮婆子拼命点头:“对对,我也听出来了。”
俩人在一起正窃窃私语,围墙外翻进了一条人影。
阮婆子连忙抱住如烟,接着挡在她身前。
只见那条人影一进来便打着了火,接着这人生起了火把,朝如烟住的方向走去。
看着火光中的背影,如烟和阮婆子兴奋地追过去。
“任大哥,这大半夜的你怎么来了?”如烟抑制不住脸上的喜悦。
任文斌转身,惊愕道:“你们没睡呀?”
“没有,听见外面有打斗声我们就起来了。”阮婆子抢着说。
“任大哥,你怎么会在外面和那些人打呀?这些是什么人呀?”如烟问道。
“不知道是哪来的,不长眼的土匪,别怕,已经被我打跑了。”
“那您为何半夜在外面呀?”阮婆子很惊讶的问。
“我习惯夜间到外面来走走,夜里的空气好、四处很安静,无意中走到这附近,看见有人鬼鬼祟祟的想要爬墙进来,于是我便和他们打了起来。”
如烟听完松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幸好有任大哥,不然……”
“对对,不然经验后果不堪设想,多谢任掌柜了!”
阮婆子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说。
任文斌连忙拦住她:“婆婆不必如此,见到你们平安无事,文斌我也便放心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虽然,如今已经是民国,女子也思想解放了许多,但是男女授受不亲,他不便久留。
如烟很疑惑,就算他夜里习惯到处走走,怎么就这么巧走到这儿来了?
这附近除了陶家的大烧房,再无其他任何人家,一般人是不会到这儿来的,何况还是大半夜。
任文斌似乎看出了她在想什么,他只是在黑暗中轻轻一笑。
他暂时不能告诉她,他是受了陶国华来信的嘱托,请他帮忙保护如烟。
因此,当他听说如烟最近一些日子住进了烧房,便每夜都会到烧房的围墙外巡查一遍。
“等等!任掌柜,您轻易就爬进了围墙,那些歹人他们……”阮婆子害怕他这一走,之前那帮人也会翻墙进来。
“放心吧,不是我吹牛,我敢说在咱这县城方圆一百里地儿,没有人有我这身功夫。”任文斌自豪地说。
阮婆子连忙承认:“对对,我老婆子活了这么大把岁数了,从来没有听见过真的能身轻如燕、飞檐走壁。”
“我一直以为那些都是戏文里说的,没想到还真有如此高人,任掌柜,您真了不起!”
“哈哈……婆婆过奖了,你们安心歇着吧,不会再有事儿了,我走了。”
任文斌飞快地跑向墙根处,朝墙上纵身一跃,攀登上去。
在墙头朝墙下面目瞪口呆的一老一少挥了挥手,朝外面翻身一跳,人便到了墙外边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