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进我的白色宝马车里,我才感觉到自己松了一口气。
缓缓地启动车子驶出车位,熟练地右转上车行道,准备绕过市政府大楼直出大门。一切都如以往顺利通畅,突然,“砰”地一声巨响把我吓得三魂六魄都丢了。
一阵猛烈地撞击,我的额头直直地朝方向盘撞去。
下一刻,就感觉到额头一阵剧痛。
然后是眼冒金星,眼眶里酸涩得有眼泪在打转。
几秒钟之后,我才反应过来,我撞车了……
车祸!报警!
原谅我有思维定势,撞车的第一反应是要报警找警察叔叔。
当即手忙脚乱地从副驾驶位置上的小包里搜手机出来准备报警。
一个陌生的脸孔贴近我的车窗,十分恼怒地敲打着车窗玻璃。
脑子里一片空白,然后,手指哆哆嗦嗦地按下车窗键:“你,什么事?”
我语气惊惶地像个小白兔。
对方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一件白衬衫,双手带着白手套。
这种打扮很像机关里为领导开车的司长们惯有的打扮。
司长,是众人对领导司机的尊称。他们虽然都是工人,可他们贴身跟随着领导,朝夕相处,比起旁人,与领导之间除了工作感情更有生活感情,有时候,他们的一句话甚至可以决定旁人的生死。
重要性可见一斑。
“你,怎么开车的?”对方皱起了眉头,语气不善而指责,眉宇间流露着傲然。
莫非,他是司长?
我欲哭无泪,一瞬间有不好的直觉。
“你,快下来。”对方很不客气地盯着我,似乎觉得我这样慢慢吞吞、摸摸索索地还躲在车子里,十分碍眼,让他脸色不虞。
我慌乱地点头应“哦”,手忙脚乱地松开保险带,下车站在了车旁。
对面停着一辆黑色别克君越,车头与我的车头相对,引擎盖微微陷下,黑色漆花了一片,显然是我的杰作。
我不敢直视,低下视线——
车牌W0003。
完了,真是领导的车。
头顶有天雷轰过,我的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关键时刻,危机公关在我脑子里起作用,我一脸认罪态度良好地对着司长弯腰道歉,一连说了好几个“对不起”。
然后,一双锃亮的黑皮鞋出现在我低垂的视线中。
“你没事吧?”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我未及思考,就抬了头。
沈牧心的脸突然在我眼眶里放大。
“沈市长,你怎么下来了?没事,我说她两句就行了……她也太莽撞了,看都不看……”司长一股脑地数落我,却震惊地看到沈市长居然抬手拨开我的额发查看那片红肿,目光怜惜不忍。
所有的话都消失在吞咽间。
司长迅速低了头,心中默念——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没看见。
“我,我没事……”等到他的手轻轻拂过额头带起疼痛感,我才意识到他在做什么,赶紧撇开头避开那只手。
“你的额头受伤了,要简单包扎一下。老徐,你留下,我送你去医院。”沈牧心简单地发号施令。
我躲他还来不及,怎么会同他产生交集?
身体先于脑子有了回应,我一下子跳回自己车里,拒绝道:“我没事,我回去让我妈简单包扎一下就可以了……我……”
动作迅速地如小豹。
“老徐,报案,就说撞车,让他们来拍个现场。”在我慌张地准备按下启动键离开时,这些话一丝不漏地进了耳朵。
他……要报案?
一张脸由白转红,我不敢置信地盯着他,手里按键的动作怎么都做不下去。
我要这么走了,是不是就变成肇事逃逸?然后治安拘留,然后依法被开除……
天啊!
这人……他和我有仇吗?
理智全数回笼,我乖乖地拔腿从车里走了出来,一脸如丧考批地站在他跟前,表情比学生抄作业被老师当场抓包还可怜。
“你报案,你跟我来。”沈牧心随意地指了指司长和我,语气十分淡漠。然后就从别克车里拿出自己的公文包,头也不回地抬步往大门口走去。
去?还是不去?
做着天人交战的我被司长老徐往前推了一把,他努嘴示意:“还不快去。领导生气了。”
然后,我就在司长老徐疑惑好奇八卦的光芒中心不甘情不愿地追了上去。
估计老徐心里一百个疑问,我这号撞了领导的主是哪位啊?居然得蒙领导青睐关心伤势。
沈牧心一定是为了营造出一个谦逊、和蔼的领导形象,所以才会关心我甚至提出要送我去医院的,脑子转了一圈,就自以为是地找到了他此举的答案。
我脑子顿时灵光起来,预测等会走出机关大门,脱离机关范畴,他就该和自己分道扬镳,各回各家了吧?
猜测完毕,脚下的步子顿时轻快了些许,我拉了拉肩膀上的小包,跟着前面那个身姿如松的身影一步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