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尾声(1 / 1)

    山中岁月容易过,尘世风霜已十年。

    自十余年前,镇北将军把漠北蛮夷杀得闻风丧胆,元气大伤后,没了蛮夷骚扰边境,没有战乱之苦,中原迎来了太平盛世。

    自圣上亲政后,太后便退居幕后,安享晚年,享受这难得的清闲时光,闲来无事便去国公府坐坐。

    偶尔来了兴致,便会扮作普通的百姓,叫上自己的小儿子和侄孙,陪着自己去市集上走走。

    自她十五岁入宫,便再也不曾踏出宫门一步,半生争斗,在金碧辉煌的宫中度过了大半辈子,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失去过夫君,也失去过儿子,到底还是等来了苦尽甘来的这一天,儿子孝顺,天下太平。

    三人穿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得衣裳,走在熙熙攘攘得街市上,像是祖母带着两个孙子出来瞎逛。

    在太后蹲在地上和小贩讨价还价的时候,年轻气盛的皇帝望着人群中的某处,悄悄用胳膊戳了下自己身旁的表侄子,把手搭在他肩膀上,附耳过去,小声道:“小川,你看前面那人,像不像你义父?”

    说完,又补充道:“也就是我四哥,说起来,已经好久没见到四哥了。”

    “切!”十五岁的少年哼了一声,挥手拍掉表叔搭在自己肩头的手,不屑地道:“表叔,你眼花了吧,义父他早就去云游四海躲咱两去了,怎么可能会在京城。”

    “唉,说得也是。”那少年跟着叹了一声,忽然话锋一转,打趣道:“要不是你整天烦我四哥,让他跟你讲战场上的事儿。我四哥怎么会跑!要知道,你可是我舅舅家的独苗,你要是少了根毫毛,我舅舅还不得堵到我四哥门上去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哈哈哈!”

    “你还好意思说我!要不是你天天吵着要跟我义父去浪迹天涯,我义父怎么可能会离开京城!”另一名少年红着脸,当即把话呛回去。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好不热闹,却又亲密无间,亲兄弟也不过如此了。

    蹲在地上的妇人摇头笑了笑。在路边摊上挑了两只一模一样的泥土烧制成的土哨子,付完钱后起身,将两只哨子各自塞进两人口中,嗔怪道:“真不该带你们两个混蛋小子出来。还让不让人耳根子清净了!”

    两名少年相视一笑,各自望向一边……

    远在万里之遥的青山中。一坐红墙褐瓦的大宅掩映在群山青翠中,庭院最高处,站在石亭台阶边缘的白衣男子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不由得纳闷地拿手指戳了几下下巴上的美人沟。暗忖:肯定是那两臭小子又在背后咒骂我了!

    “人你也见着了,该走了吧,恕不远送。”石亭中的青衫男子斟酒自饮。语气淡淡,毫不客气地要撵客人走。

    白衣男子笑了笑。回到亭子中坐下,顺着宅邸男主人的视线望去,只见倚山而建的后园中,女主人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牵着一只皮毛雪亮的小狐狸,漫步在花间小道上,欣赏沿路的风景。

    身后远远的跟着两名恭敬老成的仆妇,始终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既不打扰到她,有能在她发生任何不测时及时营救。

    白衣男子收回目光,提壶自斟,落寞地道:“有时候,我真羡慕你们,她敢用自己的命去赌自由,而你,敢用自己的命去赌她,值得庆幸的是,你们都赢了。”

    “你不是也一样?用自己手中的权势,去为百姓赌了一个太平盛世回来。”青衫主人勾唇一笑,倾倒众生。

    十年戎马,生死看淡。

    一个家族盛极的时候,若不加以修剪,势必将会迎来衰败,就如只手遮天的陈家,除了嫡系国公府外,旁系的人早已经被名利金钱冲昏了头脑,贪污、冤狱、仗势欺人,每天被太后压下来的奏折数不胜数。

    在国事上,太后本就不是个会徇私的糊涂人,但总得顾忌娘家人的名声,不能让他们连累整个家族,于是便有了陈氏最出色的孩子,国公府唯一的继承人葬身火海一事,这一举动重重地打压了陈氏一族,从而让太后轻易的对他们进行了修枝剪叶,剔除多余的枝桠。

    四皇子并不是贪念权势之人,相反的,母亲自小对他的教诲,是让他远离朝廷纷争,从前执着,不过是想让母亲沉冤得雪。

    太后治理国家的本事有目共睹,深得民众拥戴,又在陈誉‘死’后,狠狠地‘修剪’了陈氏一族中的毒瘤,使得天下太平,他本就是个习惯了悠闲自在的人,没必要为了自己的野心而让太平盛世再起波折,于百姓,于自己,这都不会是一件好事。

    事了拂衣去,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这便是他的初衷,太后放权,努力培养自己的儿子做一个合格的明君,又善待百姓,这是最好的结局。

    “有时候,我真羡慕你。”

    白衣公子怔怔地望着花径上越走越远的女主人,忽然有种想做她手中那根拐杖的冲动,那样的话,不论是刮风下雨,还是烈日晴天,他都能常伴在侧,保她行走无碍。

    青衫男主人斜睨他一眼,勾唇一笑,淡淡地道:“这没什么可羡慕,因为她本就该是属于我的。”

    命运最初的交集,是在数年前的隆冬。

    那日天降瑞雪,银装素裹,她着雪白的斗篷,骑在高高的院墙头上,伸手去摘院外恣意怒放的红梅,而他骑着白马,披着大红的披风从梅树下经过。

    微风轻拂而过,吹落枝头的积雪,落在马儿头上,惊得白马一声嘶鸣,惊落了骑在墙头的她,如枝头红梅凋谢,从墙头坠落下来。

    他轻夹马腹上前两步,不偏不倚的,正好接住从墙头跌下来的少女。

    天地间一片雪白,枝头堆积的积雪簌簌下落。

    少女瞪着大大的杏子眼,像只惊慌失措的小鹿,惶恐地望着马上的少年,一颗心突突直跳,周围盈满淡雅的清冷梅香,以至于她在往后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都不能忘记那香气,这便是故事的开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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