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朝廷对王睿下达的调令,刘谨终于也松了口气,第二天一大早便催着王睿上路。刘公公火急火燎,他那颗阴暗的小心脏早就飞回了太子朱厚照的身边。他只想着速速赶回京师便好,可他那娇嫩的小身躯,又受不了快马的颠沛。
“坐着马车又嫌慢,让他骑马又不行,这死太监真难伺候……”
王睿骑在马上,正在烦着那本金的事,又值正午,他觉着也有些又热又饿,瞅了一眼前方正摇摇晃晃的马车,王睿便在心底暗骂。
“公公,前方便是大同城咧,可是要进了城好好吃上一顿再走?”王睿焉啦吧唧跟个腌萝卜似的,但这会儿他却又跟了上去,故意加大了几分音量,冲着马车大喊。
大同城乃大明九边重镇之一——大同镇的治所,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处,素有“北方锁钥”之称。大同在战国初期便已成军事重镇,明洪武五年,大将军徐达奉命率军民增建大同城,使之更为坚固完善。其城四方,城墙夯筑,外包青砖。
“亏你还是行伍出身,这么点苦都吃不消!就在马背上随便用些干粮,不要耽误了行程。咱家,已经好几天没见着太子殿下哩……”
刘谨掀开帘子,黑着张脸,冲着王睿没好气的道。
王睿碰了一鼻子灰,暗里又骂了几遍“死太监”,面上却仍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公公,回京师也不赶着这一时半刻的咧……”
“你个兔崽子,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为保你周全,怕这调令有所差错,咱家也不会在杀胡口那疙瘩里边耽误了这几天!”
王睿舔了舔唇,他倒是没想到,刘谨对调他入京之事,竟会这么的重视。他只得装作一副感激涕零又十分愧疚的模样:“让公公费心咧……”
刘谨一副受之无愧的表情,正欲继续过过嘴瘾,再好好训斥王睿几句,易瓜瓜那张丑陋的脸却很不合时宜的插了进来:“大人,前方有情况……”
有情况?
打劫?强抢民女?要不要这么狗血!?
“嗯?”王睿显然有些不满这样的剧情发展,太老套!
“前面有个女人,不但模样儿长得俊,而且胸大腰细,臀翘腿长……”易瓜瓜这厮的猥琐原貌和他的粗俗本质,彻底暴露无遗!
王睿却双眼一亮,显是来了兴趣,他见刘谨又黑着张脸将帘子放下,便压着声音:“这女的怎么了?”
易瓜瓜咽了口口水,仍是傻不拉几的扯开他的大嗓门:“这女的想要撘一撘刘公公的马车,不知行是不行?”
王睿闻言,先是大喜,只道老子当真是艳福不浅,这么快便能有机会去勾搭长腿****美女了。但他仔细一想,又觉着这送上门的肥肉怕是要飞走了:“这死太监拉了帘子便不出声,想来是不大愿意同那美女同乘一车的了……”
想想也是,刘公公不是优秀少先队员,更不是学习雷锋好标兵,铁定不会有着助人为乐的高尚情操。刘公公的道德节操问题,早已被王睿于心底划入到了比易高二人还要低下许多级的地步。再则,咳咳,让一个死太监守着一个活生生的大美女,能看却“不能”吃,自然也是会憋得慌……
王睿念及此处,只得撇了撇嘴,一副大为不舍又无可奈何的神色:“让她哪儿凉快哪儿晾着去,咱刘公公还得赶路!”
易瓜瓜也显得十分遗憾,他抹了把口水,只得调转马头,仍是大大咧咧的嚷嚷着:“啧啧!我若是刘公公,我不要她那一千两银子的酬谢,我也要让他上车……”
王睿双眼又是大亮,赶紧叫住了易瓜瓜:“回来!什么一千两银子的酬谢?”
易瓜瓜只得又转过马身,扯着大嗓门继续咋呼:“她说她愿意给马车主人一千两银子做酬谢,只要撘车过了大同城即可……”
王睿一愣,正欲大骂易瓜瓜这蠢货为何不早说,却果然见着马车帘子又被人一把掀开,露出了刘公公那张笑靥如花的脸:“同是出门在外,与人方便便是与己方便,你让她上车罢……”
易瓜瓜这厮虽然生了一颗瓜脑,经常短路,但他这欣赏美女的眼光倒也十分正常。
迎面而来的美女,果真如他说的那样,不但身材高挑,凹凸有致,兼且模样儿俊俏:鹅蛋脸,高鼻梁,大眼睛,肌肤水嫩,吹弹可破。
这美女着了一袭紧身武士服,随意扎了个马尾,带着出水芙蓉一样的气质,在易瓜瓜的引导之下,一路慌慌张张,东张四望,近了刘瑾的马车,便慌忙跨了进去!
这美女压根儿就没注意到马车后的王睿同志,王睿却自始至终一直在盯着她,甚至都已经远距离目测出了她的三围:“34C,24,36,应该差不多……”
王睿正在浮想联翩想入非非,高皓明却突然从背后窜了过来,一脸十分吃惊的模样:“这不是‘百媚楼’的屠千娇屠大家么,她怎的会这身打扮出现在了这里……”
高皓明乃嫖客界中的泰山北斗,他若是认出青楼中的某一位女子,想来也不会出甚纰漏。
王睿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想到这近在眼前的长腿美女,便是传说中鼎鼎大名的屠千娇:“我同代王府的‘小王爷’打了一架,便是因为她?”
那代王府的“小王爷”,实际是由鄢小公公假扮的,二人合伙,目的便是吞了易高等人的“份子钱”。这事儿,王睿现在都还不敢让他们知道。
高皓明点了点头,仍是一副大惑不解的神色:“她不在‘百媚楼’好好坐着,这样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却是为了什么……”
王睿却砸了砸嘴,心想万幸这屠千娇适才行色匆忙,没来得及留意老子,不然若让她认出老子与鄢小公公,老子那日与鄢小公公在“百媚楼”摆的西洋镜,今儿个怕是要被拆穿了!。
他赶紧甩开高皓明,抬头四处寻着鄢小公公,见着鄢小公公却是一副淡然自若的神色,于马队前方冲着他姗姗而来:“千户大人,这屠千娇,怎的出现在了这里?”
“娘的!易高二人若是知道,百媚楼的争风吃醋事件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骗局,当是只会来寻老子的麻烦,他鄢小公公这会儿自是不怕会东窗事发的了!"
王睿心底大骂,末了又暗自加了一句:“一个老太监,一个小太监,都他娘的死太监……”
可他面上仍是挂着平易近人、春风化雨般的笑脸:“鄢小公公呐,不知这屠千娇,可认出了你便是那‘代王府的小王爷’来了?”
鄢小公公皱着双眉,仔细回想了一遍,摇了摇头:“她这一副逃命的模样,哪还有心思去留意咱家!”
王睿松了口气,暗想着天不亡我,他抹了一把冷汗,继续压着声音:“鄢小公公呐,我这去了京师人生地不熟,又要********为着刘公公赚钱,手底下若是没有几个信得过的弟兄来使唤,恐怕许多事儿都是会做不成的咧……”
鄢小公公见王睿吞吞吐吐,便有些儿不耐烦了:“你到底是哪个意思?”
王睿又前后左右瞄了一眼,确定了四周再无他人,才小心翼翼的道:“这屠千娇,过了大同城便会下车。在这期间,鄢小公公可千万不能让她识破了你我的身份。不然咱俩合伙在‘百媚楼’做的那场戏,怕是要穿帮的了。届时,我手底下的这帮弟兄,怕是不会再愿意跟着我去京师了……”
王睿巴不得他手底下的这帮混蛋“不会再愿意跟着他去京师”,但他总不能和鄢小公公说“我怕他们会立马来找老子算帐”吧!?
鄢小公公倒有点儿信以为真了:“她既是过了大同城便会下车,你我二人不可在她眼前出现便是!”
王睿总算又松了口气,他才行转过身来,却见着前方一行五六十人马,有捕快,有护院打手,迎面而来。这帮人马看起来杀气腾腾匆匆忙忙,又四处张望,怎么看怎么觉着像是在……追人!
王睿同这帮人马擦肩而过,又望着他们卷起尘埃滚滚远去的背影,正皱着双眉思索着屠千娇同这帮人马之间的关系,高皓明却又骑着马缓缓的迎面而来,停在了王睿身前,却仍是瞧着那帮远去的人马怔怔出神。
“你认识这拨人?”王睿见他脸上布满疑云,便随口问道。
高皓明调过马头,又吐了口痰:“娘的!今儿个什么日子,先是‘百媚楼’的头牌屠千娇,这又是‘百媚楼’的大老板,这些人都是要抢着去投胎么?”
王睿却恍然大悟:“屠千娇当是在跑路,这尾随而来的大老板应是在追捕她的。娘的,要不然她也不会愿意花上一千两银子,却只是为了撘一趟顺风车,还只要是过了大同城即可!”
高皓明也觉着王睿分析得有理,但他稍稍一想,又觉着有些不得其解:“屠千娇在‘百媚楼’卖艺不卖身,日进斗金,却为何要跑路?”
王睿撇了撇嘴:“这你得问她去……”
日光远远的悬于空中,抛洒着万丈光芒及恰到其份的温暖。正午的日光惟其盛烈,惟其蓬然粲放如花,那不过只是虚哀的争荣竞秀,装笑装颦,到底还不是隐遁入夕暮的尽头?正午的日光正值韶华盛极,殊不知盛极反趋于衰朽,绚烂之极反归于涣灭。
王高二人正在好奇于屠千娇为何会突然跑路,原本一直缓缓而行的马队,却突然停了下来,易瓜瓜正扯着大嗓门一路狂喊:“刘公公有令,着各位兄弟好生休息一番再行上路!”
“这死太监,原来不是不让休息,说要赶路么,怎的却又突然变了主意?”王睿心头好奇,正欲上前相询,却又顾忌着屠千娇还在车内。
他只得跳下马来,就近寻了一处树荫,便一屁股坐了下去:“瓜瓜守着马车偷听了这么久,你去打听打听”
高皓明撇了撇嘴,虽然心底大为不乐意,却也只得策了马冲着易瓜瓜奔去。
他这厢才走,那厢鄢小公公却又是一副神色淡然的模样,骑在马上一摇一晃地走了过来。
“王千户,你与咱家可是一路都要这样躲躲藏藏的,直到京师?”鄢小公公跳下马来,斜着双眼,瞅着王睿,语气略现不悦。
王睿眼皮一跳:“这屠千娇,不是过了大同就下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