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您,真的是幽明山主吗?”
贺兰溪刚在坐下,就听见孟柘打着卷的调子,似是带了几分仓皇,或是对顾青竹的敬畏,很快众人便忽略了苏明玉那不正经的问话。
朱雀愣愣地坐在贺兰溪怀里,还被贺兰溪捂了嘴,怕他吵到顾青竹谈话,贺兰溪则提起耳朵等着屏风外的顾青竹,想听听他如何回答。
屏风外,顾青竹也并不理会苏明玉的问话,但在苏明玉开口后,他清冷的眉梢间明显多了一丝愉悦。
若不是与这位教主相处久了,教众们也难以察觉,众人都知道教主心情不错,绝对是与那位教主夫人有关。
贺兰溪怕玄冥教也容不下顾青竹,有些战战兢兢的,坐立不安。
等待他回话的时间也流逝得格外缓慢,贺兰溪甚至开始细数家珍,数着自己手头上有什么法宝能用的,待会儿若是打起来,他也要先下手为强。
但结局出乎意料——
顾青竹淡然道:“是与不是,本座现在不都是玄冥教主?”
这是一句很理所当然的反问,玄冥教一干人顿时面面相觑,下一瞬,他们跟随着孟柘纷纷跪下,恭敬而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屋中回荡——
“教主说的对,”孟柘郑重道:“属下誓死追随教主!”
“属下等誓死追随教主!”
贺兰溪心下一惊,听着他们的忠心耿耿,竟也觉得心潮澎湃。
他想透过屏风看看外面,绣着江山图的屏风外却只见到顾青竹模糊的身影,挺直如松竹,又如一道坚不可摧的壁垒,岂有半分弱小之姿?
以孟柘为首,一干教众俱是神色凝重又激动不已,来之前众人已经商量过一次了,孟柘便询问道:“教主,那现在,我们该如何是好?”
这也是贺兰溪关心的问题,玄冥教的教众忠心耿耿这点无疑让他放心不少,起码顾青竹有了后盾,但接下来该怎么办,他还是很担心。
屏风外传来顾青竹的答复,听起来他仍是气定神闲的。
“幽明山主入主魔教,这于魔道而言并无害处,现如今的局势,魔宫若要动手铲除玄冥教,除非是这次的魔道大比不想再继续了,魔君不至昏聩至此,多一个盟友比之多一个仇敌的利害得失,他自有考量,其余魔门也不必多虑,他们没有这个胆子动我。
”
这番话让贺兰溪猛然醒悟,对啊,有玄冥教作为后盾,他还怕什么?
顾青竹接着说:“现在该担心的不是我玄冥教,而是正道,是幽明山,是魔宫,是整个魔道,他们是选择拉拢本座还是与本座为敌,还需多虑?”
这一番话如石头落地,也安抚了一干玄冥教众。
众人皆知顾青竹不喜多话,见他对此事不再有吩咐,孟柘便应着去妥善处理后事便领着一行人走了。
房门缓缓阖上,屋中再度恢复沉寂。
烛光投射在屏风上,也将顾青竹的身影清晰的映在上面。
孟柘等人一走,贺兰溪就见顾青竹起身往里面走来,仿佛卷着江南烟雨的清冷嗓音已到了耳畔。
“无事了。
”
顾青竹说,他坐到贺兰溪身边,紧挨着的是贺兰溪清瘦的肩,但心里那个声音又在说着还不够,他眉头一蹙,直接上手抱住贺兰溪。
多靠近贺兰溪一些,他似乎就能多找回几分熟悉感。
贺兰溪没感觉有什么不适,他松了口气,只觉心口豁然开朗,“没事就好,我都快担心死了,不过见到你在玄冥教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
见到孟柘等人对顾青竹的态度,现在一想,贺兰溪之前的仓皇都是多余的,顾青竹总能给他惊喜,不必他担心,他早有了自保的能力。
但还是不同的。
贺兰溪想,从前顾青竹是幽明山主,但幽明山不是他一人的幽明山,他还被幽明山牵绊住了。
但现在顾青竹是玄冥教主,玄冥教却是他一人的玄冥教。
在魔道实力排名第二的魔教,顾青竹正是这个教主。
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贺兰溪定了定心神,抿着唇瓣,一把遮住怀里朱雀的耳朵和眼睛,抬头亲了亲顾青竹下颌,一双流光溢彩的桃花眼笑得眯起,弯似一轮新月。
“你太厉害了。
”
短短五年,顾青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成长强大,现在就是幽明山也关不住他,哪怕是魔君,也不敢轻易动他,贺兰溪在心里庆幸不已。
太好了,以后就再也没人敢欺负他的顾青竹了……
贺兰溪笑着,心底又泛起几分酸涩,这五年顾青竹一定是经历了很多生死磨难,才能坐到今日的位子,而顾青竹的这五年里都没有他。
顾青竹喜欢贺兰溪,这一点他一见到贺兰溪就知道了,这会儿被亲得心喜,还被夸了,意外的同时,眼眸里压抑不住的喜色几乎要迸射出来。
心底那个声音又在诱哄他,让他和贺兰溪更亲近一点。
但顾青竹还记得贺兰溪不习惯他过于亲近,虽然他不知道这是自己误会了,便矜持的靠近贺兰溪额前,轻轻一吻印在那漂亮的眉心上。
克制中带着浓浓情意,这远远不够。
分明他们是道侣,但顾青竹还不敢做得太过分,他眸中闪过一抹惋惜,嘴上说道:“先前你与魔宫的仇怨我听说过,你放心,往后我会保护你,有我在,没人敢伤你分毫。
”
这不是贺兰溪第一次在顾青竹口中听到这样的承诺,可这次顾青竹可是完全失去记忆了,他对顾青竹来说应该是个陌生人,顾青竹还对他这么好……
“谢谢你……等等!”
本该感动惊喜的贺兰溪忽然一惊,睁大眼睛看着顾青竹,“你知道了我之前在魔宫做的事了?”
顾青竹对他的反应有些不解,但之前他确实在孟柘口中听说过贺兰溪的事情,说他在魔道如何嚣张。
一人独行,与温择玉作对,除了第五楼不说,还重伤了魔使陆千珑,炸掉了第一宫最强的第十一楼,连温择玉都奈何不了他等等……
这传闻中的贺兰溪确实有些强悍了,看着眼前这个还红着眼睛,清瘦中略带三分脆弱委屈的红衣美人,顾青竹也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事情。
但顾青竹也点了头,“听说过一些。
”
贺兰溪一脸懊悔,无力解释道:“不是,我没那么凶的……”
原来是介意这个。
顾青竹眼底多了三分笑意,垂眸望了眼,因为要做些少儿不宜的事而被贺兰溪双手蒙着眼睛耳朵的朱雀正有些惶恐地用一双小手挣扎扑腾着,而贺兰溪早忘了要松开朱雀,他看着竟勾着唇角笑了。
“那你跟我说说你的过去,我想多了解你一点。
”
顾青竹不常笑,比昙花一现还难得,这人并不以外貌闻名,但不代表他的容貌不佳,只是旁人一见他,第一感觉便是被剑气震得不敢直视,而这清冷如谪仙的人微抿起唇角,如雪光初霁般惊羡,让贺兰溪一下看呆了。
他从来都是不愿意承认自己一开始就是被顾青竹这样清冷秀气的皮相迷惑的,呆了一瞬后,双目闪躲着回了神,才又恢复了往日的镇定。
“好,不过作为交换,你也要跟我说说这五年里你经历的事。
”
毕竟这一次重逢,二人都太过陌生了。
贺兰溪挑挑捡捡将自己的过去跟顾青竹说了一遍,这种感觉太微妙了,他从来不愿在人前提起那些让他不适的过往,在顾青竹面前虽然能坦然相对,可说过一遍的事还要再说第二遍,贺兰溪没那么好的耐心。
而后贺兰溪很快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非但是说过一遍的话要再说一遍,顾青竹没恢复记忆之前,他还得努力让顾青竹再了解他一次!
什么都得重新来过,重新相处,重新了解对方……
即使顾青竹一见了他就要求娶,这只是省了贺兰溪的一些功夫罢了。
想到他要带孩子似的带着顾青竹,让二人重新熟络起来,贺兰溪由此联想到了五年前他分割神魂那会儿,顾青竹带着小贺的时候。
顾青竹当时一定比他现在还要更累吧?
一个性情完全变了的道侣,要怎么相处也是一个问题,若是顾青竹发现他没那么完美,会不会离他而去?
贺兰溪正说着和云寂在圣童祠分别后的事,念叨着云寂不让他来找顾青竹时,腰间忽地一紧,他这才注意到顾青竹的手一直握在他腰上。
这让他有些不适应,就是从前二人再要好时,顾青竹也不会这么主动的。
他停顿了下,忍不住小声提醒道:“你要一直抱着我吗?”
朱雀早被他松开了眼睛和耳朵,但有些委屈,被贺兰溪哄了一下,吃过灵石就枕在贺兰溪腿上睡着了,贺兰溪不想吵醒他,刻意压低了声音。
顾青竹神色淡然,也理直气壮道:“在魔道这五年,我见到的爱侣都是亲密无间的,我这么做不对吗?”
这倒也是,但是这样真的不对……
贺兰溪来了魔道这么久,清楚魔道没正道那么多规矩。
这里的人行事大多随性肆意,情侣间也不会太过克制,当众搂搂抱抱也很正常,别人只会羡慕他们。
可顾青竹很少与他这么亲密,最多就牵牵手,二人关系中也是贺兰溪较为主动。
于是当贺兰溪陷于被动的位置时,他就不知所措了。
但贺兰溪想起先前听过一个传闻,轻咳一声后,似笑非笑地看着顾青竹道:“我听说玄冥教的教主是个贪图美色的淫。
魔,见着美人都要抢回去,还养了不少炉鼎,后院美人无数,也有不少人死在他身下……”
这也是事实,顾青竹没有辩解,他也认同道:“前任教主的确如此,他修炼的是极其淫邪的功法,每日要通过与人交合采补灵力而增长功力,就是在正殿议事时也带着姬妾,众目睽睽下淫。
乱不堪,也是他上梁不正下梁歪,导致玄冥教多年来乌烟瘴气。
”
贺兰溪当然知道这是前任教主,不过就是看看顾青竹对他看法如何,从顾青竹的表现看来他也是不喜的,他便试着引着将话题转到另一事上。
“原来是前任教主,我估计是听岔了,还听说过玄冥教主行事作风颇有正道之风,非但约束玄冥教众不得作恶,还多次斩杀大奸大恶之徒。
”
顾青竹道:“我只是不喜欢那样。
”
贺兰溪心下一喜,又小心问道:“那你对正道怎么看?”
顾青竹察觉到不对,古怪的望了贺兰溪一眼,但没怎么多问,如实应道:“玄冥教也并非不能与正道交好,但正道中人良莠不齐,大义之人有,奸恶之徒也有,还有太多的规矩教条,多年来与魔道的隔阂更是如天堑般,大多数正道中人都在排斥魔道修士。
”
贺兰溪一愣,“你早就这么想过了?”
顾青竹以为贺兰溪是不安,面上竟又柔和了几分,放软了调子温声道:“我知道你是正道中人,即使贺家待你再不好,你也不会入魔道,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来寻我,你想要做什么,就直接跟我说,我会考虑的。
”
贺兰溪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真的没有别的目的,只是因为太久没见了二人生分了,他怕直接说会让顾青竹不开心,所以才试探了下他的态度。
没想到被顾青竹一言道破,他一时觉得自己的心思简直肮脏极了,明明人家待他赤诚,他却要哄着骗着试探着人家,贺兰溪自觉卑鄙,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顾青竹见状忙又哄道:“没事,若你还顾念正道,顾念着幽明山,我跟你保证玄冥教绝不对主动与正道作对,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
”
贺兰溪半晌没有说话,低着头咬着唇,不看顾青竹也不去解释,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起来相当沮丧。
顾青竹有些担心自家刚见面不久这个道侣,低下头看他的脸。
不料贺兰溪忽然扑到他怀里来,埋进温暖宽广的怀抱里,精致的下巴尖轻轻搁在他肩上,他哑声喟叹——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顾青竹呆怔一瞬,对他好不是应该的吗?这个念头一出,连他都觉得有些奇怪,他更确信二人以前是道侣,所以他潜意识的迁就着贺兰溪。
不过片刻,贺兰溪仓皇的心神便冷静下来,觉得自己刚才太丢人了,还在失去记忆的顾青竹面前丢脸,也不怕掉了印象分让人不喜。
于是赶紧抹了把脸,露出最好的姿态,眨巴眼睛认真地看着顾青竹。
“我们是道侣,我来找你,接近你都不是为了什么正道苍生,我只是为了你,没有别的目的!”贺兰溪想起什么,抓着顾青竹的手举起来,“你看,这是你我的姻缘线,我们是结过天契的道侣,你说过永远不会解开的!”
顾青竹果然见到二人右手的小指上若隐若现的缠绕着的红线,却有些哭笑不得,他真的不知道贺兰溪在想什么,只好将他搂入怀中。
“我相信你,但你不是担心幽明山吗?”
贺兰溪解释道:“那是因为幽明山也是你的家,你从前被逼着也没有离开幽明山,也跟我说过幽明山对你的恩情,我只怕你以后若是想起来了,如果这次没有出手帮幽明山的话肯定不会原谅自己的,所以才跟你说了……”
这世上最了解顾青竹的人,除了贺兰溪还有谁?
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了。
贺兰溪面对现在的顾青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记得从前一起经历过的事情,就好像是本来一起相携走在路上,半路上顾青竹突然把他遗弃了似的,只留下这个残局,和记忆一片空白的他。
顾青竹不是不信贺兰溪,他猜测贺兰溪应该是还不能接受他失去记忆的事实,在贺兰溪说着他以前的事时,他脸上的眷恋和怀念却似针扎一样刺着他的眼睛,他羡慕从前的自己,甚至是嫉恨,连他自己都很吃惊。
若是他能想起来就好了,贺兰溪对他应该也会如从前那样亲密。
五年的阔别,再见时失去记忆的道侣,二人之间也是相当深长的隔阂。
顾青竹思索了下,轻拍着贺兰溪后背,嗓音压得低低的,“我相信你,我也会尽力想起来的,幽明山的事你别着急,我,我可以叫你兰溪吗?”
贺兰溪猛地一怔,想起来二人相处大半天了,顾青竹还不知道怎么喊他,他顿时懊恼不已,坐直起来心虚地看着顾青竹,心道他真的是粗心极了……
这种尴尬的时候幸好有人来救场,自觉丢人的贺兰溪在顾青竹提醒他挂坠上亮起了金光时,就知道这会儿是顾玄在用法器联系他了。
贺兰溪跟顾青竹简单解释了两句,法阵已经形成。
顾玄的影像出现在二人面前,幽明山的天也黑了,暖黄烛火下,贺兰溪明显见到顾玄脸上的疲惫。
“兰溪,”顾玄温和笑着,见到贺兰溪身侧的人,他先是一顿,而后深深一揖,“山主,您终于现身了。
”
顾青竹没有回答,他双眸冷淡,看着水幕上与顾青容貌几乎一模一样的顾玄,与见到顾青时一样,他心底除了陌生,没有惊动一丝涟漪。
贺兰溪正要解释,却见顾玄脸颊上有一抹嫣红血痕,看着是剑伤,还不轻,旋即惊呼道:“三叔,幽明山出事了吗?你怎么受伤了?”
顾玄还笑得出来,法器传过来的嗓音有些朦胧,他倒是笑得欢快,“没什么,让家老们发现了我骗了他们的事,被教训了一下而已。
”
被群殴了呀……
贺兰溪知道守山的家老有多厉害,识趣的没道明事实,却在转眼看到身侧的人时,一脸为难。
顾青竹与他对视一眼,面露无辜。
“我都知道了,山主失去记忆了,这事可真难办。
”
法器另一端,还在幽明山的顾玄看着顾青竹直叹气,道:“你们也不用担心幽明山,现在消息还没传出去,外客都送走了,我与家老们商量过后已经封山了,暂时无甚大碍。
”
也幸亏是顾青传讯及时,贺兰溪一心愧疚,没想到身侧神色冷淡的顾青竹居然主动问起顾玄——
“我入主玄冥教一事传扬出去,正道会如何待幽明山?”
那端的顾玄似是一愣,随后笑得格外张扬,“不至于群起而攻之,我在正道待了这么多年,人脉还是有的,山主不必忧心,不过是您失去记忆入主了魔教罢了,咱们幽明山的罪过可不止这一条,这还算是小事。
”
顾玄看着还真是有恃无恐,贺兰溪心道他这面上表现得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过是硬撑。
的确,顾青竹入主玄冥教的事比不上那件事严重。
若是让天下人知道,为祸苍生的魔君无为本该也是幽明山的人,届时幽明山才是正道公敌。
而今顾青竹入主玄冥教的事还算是小,却也不能说小。
“幽明山现在还倒不了,还有三叔在呢。
”顾玄如此笑道。
贺兰溪相信他的话,但他能守多久就不一定了,而此事他也帮不了忙,顾青竹则神色如常地点了头。
顾玄笑容淡了几分,或是多了几分豁然,他吩咐贺兰溪道:“兰溪,你便与山主留在玄冥教吧,在此事了结之前不要回来,即使是贺家的人来寻你,你也不要轻易同他们回去,如今唯有玄冥教是最安全的地方。
”
这话有些古怪,贺兰溪皱了皱眉,顾玄叫他防备贺家的人,莫非是贺家对幽明山做了什么?
顾玄顿了一顿,忽地朝一侧看去,似乎是书房外来了人,声响细微模糊,他脸上略过一丝焦虑,随后才回了头,说话间却变得匆忙起来。
“兰溪,山主就拜托你了,无论能否恢复记忆,只要你们安全即可,你们好好的在玄冥教带着,就算幽明山出了事也不必管,到时不必再回幽明山即可。
还有,如果,我是说如果顾青出了事,如果可以,你多帮帮他……”
像是想起来贺兰溪和顾青竹的处境艰难,顾玄很快摇头改口。
“罢了,你们好好照顾自己,三叔这段时间忙,不会常跟你们联系了。
你们听话,若是玄冥教也待不下去了,那就去万妖宗,去妖都,找大长老,问他要回之前的东西,知道吗?”
顾玄突然变得很着急,贺兰溪和顾青竹面面相觑,皆感到不安。
而那头顾玄频频朝外看去,竟很快切断了联系,最后只留下一句——
“先这样吧,你们照顾好自己。
”
这与从前一样最寻常不过的一句嘱咐,贺兰溪却慌了神。
水幕上的景象溃散,挂坠上的法阵也消失无光。
那通讯法器不过是消耗品,只有三次机会,而今用去了两次,连黏在挂坠上的一抹神识也消减了几分。
“幽明山是不是出事了?”
问出这话的贺兰溪其实早已经肯定了,只有这样,顾玄才会嘱咐他们那么多话,还让他们去妖都,看来事情并不如顾玄所言那么轻松。
顾青竹见他忧心忡忡的,便按住他的手背安抚道:“我派人去查。
”
贺兰溪点头,心下很是沉重。
他其实不太喜欢幽明山,因为家老们给顾青竹下过禁言咒,还整日念叨着催促他专心修炼。
他从前觉得这些人烦死了,而现在因为顾青竹的出现,祸水东引,幽明山的大难来了,他却担忧不已。
三叔可不能出事,虽然这只老狐狸,有时候真的很讨人厌,但是……
贺兰溪也希望,这只老狐狸赶紧想出办法来自救。
谁也没想到消息会传得这么快,悄无声息间,这个对幽明山而言致命的消息如崩腾洪水,如天降惊雷,如星火燎原,在正道掀起惊涛骇浪。
仙历一万三千五百六十九年,魔道大比开始的第二天,幽明山主入主玄冥魔教的消息传遍整个修真界。
正道诸仙门商议过后,以剿灭魔门之名群起而攻之。
幽明山却开启封山大阵,数位合体期老祖全力镇守,让外人无法入内,自此隔绝外界,闭门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