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罗琴坐在窗台前望着明月发呆,楚娥上前道:“小姐,李复跟着申屠雪一天了,她今儿个确实在药店买了一支极好的野山参,可不怎么的,竟没了下文。”
罗琴幽幽的道:“想必她也知道,这是断子绝孙的缺德事儿。”
楚娥皱眉道:“那咱们的苦心岂不是会白费了?”
罗琴轻笑道:“其实我今儿个想了想,我有什么理由去恨她呢?她只是比我幸运罢了,遇上了一个只爱她一个人的男人,我只是不甘心罢了。”
楚娥便叹气道:“所有的人,包括外面的人,都只记得丁府有一个二夫人,小姐好像是不存在的人一般。其实以小姐的美貌,聪明,品行足以超越二夫人。可只因您的仁善,却让一个村姑比了下去。在阿娥看来,你所有的孤寂,悲伤,抑郁,痛苦,都是由她带来的,不管你对她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都只是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尊荣罢了。”
“尊荣?”罗琴苦笑道:“从前我要争的是他的心,如今竟沦落至此?要去争那些表面的东西了吗……可笑我不能反驳,我也只能如此了!况且不论别的,她既拿住了我的短处,我自然万万不能留她的。”说罢便转身对着楚娥低低的耳语了两句,楚娥听后大喜,称是后退下。
申屠雪也不知道这两日是怎么的,总有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虽说轻声,但她听得真切:“听说二少爷已经跟大夫人商量过了,要将申屠雪逐出家门去呢?”
“是吗?我不信,那么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谁不爱,少爷怕是顾及这二夫人才不与她亲近,我只当三少爷生下后,申屠雪便能得宠呢?”
“这就不知道了,我只是听说,好几个在大夫人那里当差的人都这么说的,据说二夫人那日哭闹,说是申屠雪冲撞了她,要二少爷一定赶她出去呢!”
“真的?那二少爷便允了?”
“自然会允,二夫人在二少爷的心里什么地位咱们又不是不清楚。”
申屠雪咬了咬牙,只因丁群逸不在家,她便跑到了玉屋楼直接就问了罗琴,罗琴正慢悠悠的浇着庭前的海棠花,便是楚娥,看到了申屠雪也是一脸的不屑之色。申屠雪便哭着问道:“他们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群逸哥哥要赶走我?只为那个女人的一句话,便说我冲撞了她。”
罗琴只将那海棠花浇完,便放下手中的水壶叹气道:“我已经替你求了情了,只是他向来不听我的,阿澈妹妹又说的在理,我……”
申屠雪默默哭道:“就为那贱人一句话,我便连申诉的机会都没有了?”
罗琴叹气道:“你要慢慢的习惯,在这个家里向来都是如此的。不过你不要担心,我已经替你求了求他,他虽色迷心窍,但到底还有一丝良心,知道对不住你,只是叫我转告你,以后别再去打扰他跟阿澈妹妹了……”
申屠雪大哭道:“我留在这儿就是为了他,他既如此说,我留在这儿还有什么意义?丁群逸太没良心了,真是好笑,他凭什么就以为我会留在这儿为他做下堂妇。我申屠雪岂是委曲求全的人?也罢,我就再留一个月,一个月后,丁群逸,我们就两清了。”
申屠雪眼中只有仇恨,那熊熊烈火不停的燃烧着她的理智,都快让她疯狂了。据说每日替阿澈熬粥的妇人杜月清是个贪财鬼,申屠雪将那株名贵的野山参炮制成了珍珠般大小的药丸,又交给杜月清一百两纹银,只叫她每日往阿澈吃了粳米粥中放上一颗。那杜月清见了白花花的银子,眼睛险些都被晃瞎了,只道就算在府上熬一辈子的粥也未必能赚得这么多的银钱,于是二话不说便应承了。
那野山参王毕竟是大补的东西,莫说阿澈不能擅自补,即使有大夫开药,野山参也必定是慎用之物,何况阿澈的身体不同以往?如此一来过了一个月,阿澈便觉得连气儿都快喘不匀了,整日里面红耳赤的,有时一整天连眼都合不上一刻,精神振奋异常,只觉得快要了命了。去问大夫,却个个捶胸顿足,都说是坏了,补过头了。
说话不及这日便要临盆了,阿澈只觉得腹痛难捱,几次令她神志不清的晕过去。接生的稳婆看了,吓得一大跳,说接生多年,竟从未见过这般凶险的情形。阿澈疼了两天一夜,稳婆见实在凶险,也只得妥协了,问在门外慌张等待的丁群逸及丁老夫人道:“大人小孩儿只能要一个,你们快选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丁群逸吃了一惊,立时重心不稳的将要倒下去,丁老夫人吓得慌了神,嘴里只叫:“孩子!孩子!”
许连一着急,用力掐了掐失魂落魄的丁群逸,丁群逸方才醒悟,叫住欲走的稳婆道:“别,若真是绝地,万不能让二夫人出事!”
丁老夫人突然大哭,劈头盖脸的骂道:“混小子你这是想逼死你老娘呢!”
丁群逸便只得大吼道:“是你想逼你你儿子了!”
丁老夫人怔住,恨恨的咬了咬牙,怒道:“再不管你臭小子的混事儿了!”说罢当真是扔下众人,自己回自己住处去了。
丁群逸才对稳婆道:“听到我的话了没有?二夫人决不能出事。”稳婆方得了令,进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