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误会，”三爷的态度竟是十分确定的，“镜哥儿写字是跟我学的，我讳着我爹的名字，平时都少写一笔，教他也是一样……小叫花送去那封信，虽然刻意改了笔迹，那字……却是他无疑。”
“哦……”如此看来，倒真的逃脱不掉了。
三爷又道：“还有一点，镜哥儿让你给文老板传消息，让他和吕夫人午夜私会，这也是确凿的。因为吕夫人那边也收到了同样的消息，也是镜哥儿的手脚。”
说到这儿，三爷抬眼瞧了瞧小五，便找了借口让小厮去院里守着，压低了声音道：“镜哥儿见无从抵赖，说当初是你鼓动他憎恨吕老板的……还说告密外室的事儿，也是跟你一起筹划的……”
小五见他神色认真，连忙摆手道：“弟子不知！”
三爷认真打量着小五，像是要看穿她似的，但终归还是退回身子笑道：“你不必怕，章老爷并没信他的，还说他是因为嫉恨你乱咬一通。”
他虽然这样说，却明显对小五不是十足的相信。
小五也不敢完全信任他，哪怕他是方先生的故人：“我是被三爷府抢来的，后来吕老板酒后无德，要了我的清白……我自然是怨恨过的……但若不是如此，我哪有今天这样的好日子过？从前在老七酒馆，也是被骗着卖给他们的，买下我当日就打断了我一条腿……”
她态度极其诚恳，三爷的神色也因此有些转圜：“那小方大人是怎么变成你主子的？”
提及方先生，小五心情复杂：“我偶有机缘，救过皇七公子一次，方先生想替他报恩，便赎了我，却并没带我走，所以后来才被三爷府抢了。”
“你救过七……皇七公子？”三爷立刻便站了起来，双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小五连忙也站起来，慎重答道：“很偶然的情况之下……他受伤了，正好遇到我，抢了我的吃的和钱……才因此保住性命……”
“噗通！”
三爷一下子跪在小五面前就要叩头，惊得小五连忙上前想扶他起来，他却怎么都不肯，硬生生磕了几个头，小五也不得不跪在他面前：“师父，您这是……”
三爷再抬头时已经老泪纵横：“你知道皇七公子的身份吗？”
“知道，”小五点头道，“现在算是皇弟了吧？”
她虽然不知道登基的是谁，但推算下来总归是皇七的哥哥。
三爷泪流满面的点头：“当年七皇子出生，先皇真是爱极了他，甚至想改立他为太子！但他母亲是异族女子，前朝后宫都是反对的声音，特别是太后……说先皇喜爱他，让他做个富贵王爷就是了，何必生出这个念头，给这牙牙学语的孩子招祸？”
“结果当真招祸了？”小五觉得这故事不会太短，忙趁机将三爷搀扶起来。
三爷擦着眼泪坐在桌边哭道：“不但给七皇子招祸，还给方大人招祸……方大人的妻子跟七皇子的母亲是同族姐妹，七皇子在朝中只有方大人一个外援，偏方大人又掌管财政大权，自是要被打压的……”
“我听说很多人诬告方大人……”
“对，但方大人为人正直，两袖清风，那些诬告之人怎么都找不到他一丝错处……最后为了告他，那些人竟联络了方大人未来的亲家曹国公……”
“亲家？”小五大吃一惊，“方先生的……老丈人？”
“方大人只有小方大人一个儿子，自然是你家主子的……未来的老丈人。”三爷跟小五说出积压心中多年的旧事，心情略有轻松，眼泪也渐渐止住了，“定金了，但还没成亲。”
小五心里有些酸酸的：“曹国公既然愿意跟方家结成儿女亲家，必是利益统一的，怎么这时候反戈了？”
三爷摇头苦笑：“定亲时先皇并没提过要改立七皇子为太子，自然没什么冲突；若七皇子真的成了太子，这未来天子身上便有了异族血统，这可是天大的冲突！”
“那亲事肯定也黄了？”
三爷点头道：“肯定黄了。”
小五心里有了一点点高兴，但那只是一瞬，随即便觉得方家冤枉：“他们不想让先皇改立皇七，去劝先皇就行了，为什么揪着方大人不放？”
“他们自然是内外夹击的，七皇子的母妃原本因诞下皇子荣升惠妃，被后宫人等联合打压，跟先皇有了隔阂，十年前我离开时已经降成美人了……”
这话提醒了小五，她连忙问三爷道：“您是说书的，跟他们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您支持方家了？”
三爷羞赧摆手道：“说不上支持，只是觉得方大人冤枉，替他在太后面前喊了句冤而已……以至被有心人拿住，多方打压……我为了保命，只得告老还乡……”
说到这儿，三爷忽然提醒小五道：“切记，咱们只是伶人，凭本事吃饭就是了，千万别往国家大事上贴……”
说到这儿忽然一呆，转头看小五道：“小方大人回京干什么去了？”
小五不敢泄露（自然也没什么可以泄露），忙道：“不清楚……方先生平日里跟皇七公子偶有来往，想必没几天又回来了。”
“我是担心你啊，小五，”三爷的脸上有些后怕的神色，“不管小方大人回去做什么，都与你无关，知道吗？千万不要参与。他日小方大人回来，你也要时常劝慰着，不要想从前的事儿了……退一步海阔天空……新皇都登基了，想什么都无济于事了……”
“是，”小五不敢给方先生惹祸，哪怕面对的是三爷，“方先生常年有病，什么都做不了，只是养养病、散散心罢了。”
师徒俩围绕此事又说了些有的没的，便有人来三爷院子里请他们，说是章老爷、吕夫人都来了，让都去韶华厅签约呢。
小五忙扶了三爷一起过去，见章老爷父女和吕文杰果然坐在里面说话，见只有他们两个进来，吕文杰忙问小五：“你家方先生呢？”
小五忙道：“先生向来多病，昨天病情突然加重，便送去京城里看大夫，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见吕文杰等人一脸失望，连忙补充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就请我师父代先生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