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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节(1 / 1)

朱富可真是做大事的人,这么大的一笔回扣打从自己眼前过,他竟然连眼都没眨一下,直接将这四成的数字通过段景住带给了老陶。

“多多多多,多少?”

“四成。”

也难怪陶宗旺的嘴巴会结巴,因为连日以来的采购工作已经告诉了他,这四成究竟代表着什么意思。说难听点,这可是掉脑袋的啊!一下子,老陶确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问段景住,就这么办?对方却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恶狠狠的骂道:“你不要命了,你就这么干,等木头拿到造船的所在,那监工的还不第一时间就将你宰了啊。”

“那怎么办啊?”

段景住摸索着自己的脑袋想,不一会,他又把头凑了过来,低声和他说道:“你这样,这四成你分两份,有半成给你那小兄弟叶春,其余三成半,全给高俅,这样就没人敢说什么了。”

“能行吗?”

“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老陶想想也是,又继续问道:“可俺见不到高俅,怎么给人家啊。”

“可让你笨死了,你让叶春去找啊,你告诉他,不去找的话,他连这半成也别想拿到。”

老陶点了点头,喃喃自语说道:“别说,俺刚才也是这么想的。”段景住一下子愣住了,望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说道:“这王八蛋什么时候变这么不要脸了?”

当夜,就在叶春还像往常一样来陪自己的恩人喝酒吃烧鹅的时候,陶宗旺小心翼翼的将回扣的事情讲给了叶春,关于事情的由来他没蠢到家的和盘托出,只是说自己在问价的时候遇到了这么几个人,而他们又是这么说的。好半天,那叶春也没回答。老陶感觉的到,这代表着他动心了,但是又没胆量答应,只能进退维谷的在心里一遍遍的盘算着。

“你去问问高太尉的,大不了你把这大头给人家,哪怕是半成,想咱这样的穷人家,也是一辈子吃喝不尽的买卖啊。”

叶春一下子愣住了,眼光里突然浮现出了一种复活一般的光芒。“成,那俺现在就去问问。”就在叶春刚想走的时候,他又站下了:“那王大哥(陶宗旺假说自己叫王二),那你怎么办啊?”

老陶明白他这是问自己不在乎这钱吗?于是他赶忙一笑:“俺托你的福,这辈子能做一次人上人,俺这辈子就知足了,啥钱不钱的,有一点俺就知足了。”老陶终于学精了点,他不说自己不拿,这样反倒显得有些假和别有用心了。他只说拿了一点,但在哪里拿的他不说,叶春也不想问,只要让王大哥得一点,那他心里也觉得是对得起他了。

到底叶春也算是高俅眼前的红人,当他一将这数字说出来之后,高俅立即就将连拉得很长,甚至将自己当时端着的笔重重的摔在了桌案之上。

“放肆,叶春,你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吗?”

叶春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在他的眼中和记忆里,这大宋朝的官,有不贪财的也就是那做了古的开封府包相爷吧?怎么,今天就让自己遇上个包拯转世的?那也太巧了吧。但出于求生的本能他还是小心的狡辩道:“大人明鉴,小人这只是一说罢了,如果大人不愿意,那我现在就去回了那几个店主。”从这里看这叶春也蛮有义气的,到这个时候也不肯将自己的恩人王大哥随便扔出来。

“罢了,看你年轻不懂事的份上这次就算了,不过下不为例啊。”

“谢大人。”一身冷汗的叶春立即跪下来给高俅磕了几个响头。

“不过这事啊,你也是一片忠心,也难为你竟然能找到如此善解人意的店家,这样吧,回头带我见见这人些,如果货不错,那我们为什么要挡了人家报效国家的一片孝心呢。”

有门!

当一脑门冷汗的叶春从高俅的大帐里走出了的时候,对着头顶的月亮想了好半天才明白,难怪人家会做这么大的官,合着无论他怎么说怎么做都有道理啊。看来自己以后真的要学着点了。

第二天,就在朱富的酒楼里,一身便衣的高俅由叶春和陶宗旺以及一行贴身侍卫陪着见到了来自本地的奸商代表团。作为这群人本次生意的领头人,尤其怕这位汴京里来的大官人挑眼,金大掌柜还未等说话,就先将一个一尺见方的木匣恭恭敬敬的递在了高俅的眼前。

“此为何物?”高俅几乎连眼皮都没抬。

“太尉请上眼。”金大掌柜那副自信的表情让在座的各位都知道,这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重礼。果然当高俅只是轻轻的打开一条缝隙,一束金色的光芒就直刺他的瞳孔,好悬没把他的眼睛弄花。

就在这一瞬间,一向木纳的陶宗旺就从高俅那副得意以及满意的面孔上看出,这事已经成了。

也就是从这一天起,造船厂里原本应当端端正正的榆木、松木、杉木原料,全都变成了品种参差不齐,大小不一,厚度不平的次品。一开始木匠们以为这只是哪一批出了差错,凑合着用也就是了。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以后每一批材料都是这样的货色。这让他们有些忍不住了,纷纷拿着与原来天差地别的木头找到总负责人叶春,明确说道,如果再这样下去,那大家伙也就没法干了。可渐渐的他们发现叶春好像根本不理这个茬,总是一味的要求大伙拼着用。这下有精明的一下子就明白这里面有什么猫腻了,于是领着匠人们竟然找到了高俅的大帐,趁着太尉大人在喝茶的功夫,众人一口气将叶春和王二一起告发了下来,名声就是以权谋私,贪污腐败。对于最底层工匠的控诉,高俅立即发挥了自己浸淫多年的混混习性,除了开口就将众人的说辞定性为污蔑之外,还警告所有人,这一次的活计可是国家任务,如果谁敢因为闹事而耽搁了,那作为这次征剿的指挥使,自己有权也有义务将责任人发配到岭南,去陪那里的蚊虫虎豹做伴去。这一段话,马上吓得这些没见过什么市面的工匠退了出去,从此再也不敢说什么不想干之类的废话了。

就这样,整个造船队伍就在陶宗旺的舒心,叶春的亏心,高俅的开心以及所有工匠的不省心当中艰难的度过了三个月,并顺利的将所预定的三十艘大船全部交付征剿的大军使用。

在这三个月期间,老陶舒服的就像是隐形人一般,除了木料和钢钉有人按时往这送之外,水泊梁山那边也没给他多少的压力。除了后来林冲又领人来到水寨之前叫骂了一阵,又被王焕打了回去之外,其余时间就好像再没了消息一样。

不过说心里话,上次林冲输给王焕的挑战似乎莫名的了老陶很大的心理压力,大约是三人成虎的原因,这接二连三的失利似乎让老陶对于山寨的前景赶到了一丝丝的悲凉,我们这次能打得赢吗?从那天之后的日子里,老陶无数次的望着星星问自己,可自己却不能给自己一个准确而满意的回答。他又不能问别人,叶春之类的不用说了,就连段景住这样关系不错的,他也不敢随便将自己悲观的情绪抛给对方。于是他只能闷闷的想自己的办法,力求自己做的好一些,将来的胜算就更大一点。

就这样,在眼瞧着大船就要下水的时候,兴致很高的高俅将所有的有关人员全部召集在了一起,这其中甚至就包括了在他眼里看起来很会办事叶春和陶宗旺。一开场,我们消瘦的太尉大人就用一种开诚布公的态度宣布大船已基本造好,下一步就是进攻水泊梁山的山寨了。

“对此,诸位大人可有破敌良策?”

听到太尉问话,随即这几日以来连战连捷让他都已经牛到没边的王焕就站了出来,抱拳拱手直言希望做先锋,并同时许愿立下军令状,如不能扫平梁山寨,那他情愿提头来见。对于他这样明着抢头功的做法,其他的人虽然有些不满,但也只能忍耐,谁让人家这些天这么露脸了?还有几个节度使也想占个头功,可还未等说话,就被高俅一手拦了下来。确实,这几日王焕着实给自己长了不少脸,所以如今的高俅也相信,王焕有能力扫平水泊梁山上的乌合之众。而且最重要的就是,既然他有这个能力,那自己就感觉没必要白白送了其他人的性命,如果只是惨胜,那传扬出去,自己这个太尉的脸上也无关不是。

关于怎么进攻的问题,从远道驰援而来济南知府张叔夜建议高俅采取四面楚歌十面埋伏的做法,一边令人高喊只拿匪首,余者不问的口号瓦解梁山上下的意志,另一边再凭着己方人多,采用不同方向一起攻山的策略,打梁山个首尾不能兼顾。

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好办法,如果真的这样做了,那宋江那边还真的好好想个万全的办法才行。但这边有人却不这样认为,没错我们说的就是王焕,此君在三战三捷之后已经将梁山上的众位头领全都当作了酒囊饭袋,恨不得自己现在就跑上山去,砍瓜切菜一般将这些人刀刀斩尽刃刃诛绝,以完成自己飞黄腾达,位极人臣的美梦。所以此时的他坚决不允许有别人跳出来做抢自己功劳的行径。

于是还未等张叔夜说完,王焕就在一旁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大人此言差矣,那梁山四周虽是水泊,但那水也有高低深浅之分,我们现在已经确定的道路乃是山下湖水最深之处,也唯有此处才可供应太尉新造之大船停靠。”

“其余之地水浅,而且听这里的老人诉说,那浅滩之处,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如果贸然行事,必中敌人下怀,如届时那般,那我们可悔之晚矣。”

高俅立即对王焕的说法报以了最热烈的支持,也正因为如此,张叔夜也不好再继续固执己见,心说,反正明日自己就将回济南府,这边看起来问题也不大,为何还非要惹众人不高兴呢?

于是所谓的破敌良策就在这个时候被拍板定下了。剩下的问题就是攻山的时间了,对于这个问题,高俅首先问了一下叶春,后者大约的算计了一下回答说大船只需三天即可全部下水。

“那五日之后,众将领可随我一起踏平那水泊梁山。”高俅这下子就算是拍板了。

于是,就在当天晚上,朱富的店里又迎来了自己的财神爷造船副都督王二,后者一进门,就朝着小二高喊到:“一份花生米、一盘酱牛肉,一份萝卜干还要一壶热腾腾的米酒。”

“来喽!”

然后趁着所有人不注意,陶宗旺朝着朱富伸了五根手指,对方一下子就明白了,朝廷五天之后即将攻打梁山寨。

眼瞧着今天就是出征大日子了,陶宗旺早早的就起了床,在一群工匠的簇拥之下,来到水寨的城头,看着一队队的兵士有秩序的走近新下水的船里。此时此刻他的心情是紧张而激动的,因为与旁边的工匠不同,他们此时是工作的完成;而自己此刻仅仅是使命的开始。

“王总管,你说朝廷能赢吗?”一个匠人突然嬉皮笑脸的问老陶。

“那是一定了,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他们一会就回城,俺们这伙人等着太尉的大船回来。看看有甚修补之处,挣个回头钱。”

老陶没再回答,因为他这时看到了远处走来了一个放牛倌,虽然这人带着草帽,但从他的魁梧的身形,老陶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自己多年的老搭档,摩云金翅欧鹏。九尾龟没理任何人,独自下了城楼,现在他自感自己的脑仁已经完全紧缩成了一枚核桃,里面仅有一个念头在回想:信炮为号,信炮为号。为此他要做好一切的准备,那就是将自己外面的接应全部招呼进来。

可还没等他下楼梯,叶春就从一边快步走到他跟前,没等他作出反应,就揪着他的衣角将其拉在了一处僻静的所在,眼见左右无人之后,才小声的和他说道:“恩公,咱们进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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